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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光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像是被人当众揭了疮疤，直接就急眼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他声音陡然拔高，指着陈凡的鼻子。
“自己生产销售劣质产品，证据确凿，还敢攀诬我们国营大厂的干部？我看你是想罪加一等！”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几个愣住的下属呵斥。
“还愣着干什么！把封条给我贴上！把他铐起来带回局里审！今天谁敢阻拦，一律按妨碍公务处理，通通带走！”
话音一落，那几个**人员立刻就要上前，厂里的工人们也红了眼，往前一拥，死死地挡在陈凡身前，像一堵人墙。
“赵副局长，别急。”
陈凡抬了抬手，示意工人们稍安勿躁。他从木箱上跳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直视着赵远光。
“您说我这袜子是假冒伪劣，可是却连个切实的证据都没有，不能就凭你这么红口白牙吧。
您就要给我定罪封厂。就算是审案子，也得让犯人说话吧？您这办事的流程，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没再看赵远光，而是转向了那些依旧满脸愤怒的街坊。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急着骂我。”
他举起手里那只从人群里扔来的、皱巴巴的袜子。
“这是你们说穿了脚肿的袜子。”
他又从旁边一个刚打包的货箱里抽出一双崭新的袜子。
“这是我厂里刚做出来，还没卖的袜子。”
他把两只袜子并排举高。
“你们自己看，这做工，这线头，能一样吗？再摸摸这料子，
”他把两只袜子递给最前面的一个汉子，“你摸摸看，你们说，这能是同一家厂出的东西？”
人群安静下来，伸长了脖子看。那个汉子摸了摸，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陈凡收回袜子，扬声问道。
“哪位大哥身上带了火柴？借我用一下。”
一个工人立刻递过来一盒火柴。陈凡抽出一根，在盒子边上一划，火苗“嗤”地一声窜起。
“大家伙都知道，咱们纯棉的东西，烧起来就是一层灰，有股烧纸味儿。
要是掺了不干净的化纤玩意儿，那烧起来就不一样了，会结成硬疙瘩，冒黑烟，一股子臭胶皮味。”
他先捏起那只假袜子的一个角，凑到火苗上。
只一瞬间，袜子角便迅速蜷缩起来，冒出一股黑烟，滴下一团黏糊糊的黑色东西，空气里立刻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塑料臭味。
人群里发出一阵嫌恶的议论声。
陈凡随手把那烧焦的疙瘩扔在地上，又点着一根火柴，烧了自己厂里那双新袜子的袜口。
袜口在火苗中安安静静地燃烧，没有黑烟，没有蜷缩，只有一股烧棉布的正常味道。
火灭之后，他用手指轻轻一捻，烧过的地方就成了一撮灰白色的灰烬，风一吹就散了。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闹事的人群鸦雀无声，他们看看地上那摊恶心的黑色硬块，又看看陈凡手里的好袜子，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迷茫和怀疑。
他们的目光，开始不约而同地转向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赵远光。
陈凡把手里的新袜子扔回箱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踱步到赵远光面前。
“赵副局长，现在，您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在生产销售假冒伪劣产品吗？”
“这……这能说明什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把有问题的卖给了大家，又另外做了一批好的，专门留着应付检查！这点把戏，就想洗脱嫌疑？”
“我告诉你，物证都在这儿，别想狡辩！”
陈凡看着他，就像看一个把戏被戳穿还卖力表演的小丑。
“想要直接证据？”
“行。那就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陈凡随手从箱子里又拿起一双新袜子，揉成一团，朝着赵远光的脸就扔了过去。
赵远光下意识接住，那团棉纱软软地摊在他手心。
他被这个动作激怒了，把那只袜子翻来覆去地扯，凑到眼前看，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线头，没有。针脚，工整。料子，细腻。
他看了半天，除了做工比假货好，根本看不出别的门道。
“臭小子，你耍我？”
陈凡嗤笑一声。
“我说你瞎了眼，你还不信。”
他抬手指了指赵远光手里的袜子。
“把袜口翻过来，看看边沿上，是不是有个很小的雪花印记。”
赵远光一愣，将信将疑地照做。他把袜口翻开，凑近了，眯着眼睛在缝线边上找。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一个用浅色线绣出来的、指甲盖大小的雪花图案。
“我早就知道，生意做起来，总会有眼红的来使绊子。”
陈凡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砸在寂静的厂院里。
“所以我厂里生产的每一双袜子，都有这个独有的防伪标志。
你要是不信，就把仓库里你找出来的那些‘证据’，还有各位乡亲手里的‘毒袜子’，全都拿出来。
你看看，哪一双上面，能找出这朵雪花来？”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百姓是在你厂子门口买的袜子，出了问题就跟你脱不了干系！”
“我不管你有什么说辞，今天这事儿，你必须跟我回局里调查！少在这儿拖延时间！”
“小子！别逼我动手！”
陈凡脸色沉了下来：“赵副局长，你这是摆明了不讲理？”
“讲理？我就是理！”
“省工商局的人办案，轮得到你跟我讲条件？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把他给我架起来！”
几个下属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伸手就要去拽陈凡的胳膊。厂里的工人立马围上来，跟工商局的人推搡起来，场面又乱了起来。
“都别动！”陈凡大喝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本本，“赵远光，你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抓我！”
赵远光正忙着推搡工人，瞥见那两个小本本，不耐烦地吼：
“看什么看！少拿些破玩意儿糊弄我！今天就算你拿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