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 篡臣

必君主无责任,然后可以责诸大臣。

这一句话。

便是历朝历代的君臣写照。

也是皇帝、皇臣的金科玉律。

皇帝哪能会有错?

都是大臣私欲作祟扰乱朝纲,犯下了弥天大错。

在董仲舒的天人之说中,就建议大汉立制,“有灾异则策免三公”。

其实,这道所谓的南阳罪己诏,打眼一看便能瞧出是出自谁手,只有董仲舒。

人啊,容易被别人骗,也容易被自己骗,陛下、董仲舒就是现成的例子。

天人之说,董仲舒自己都不一定相信,但说的多了也会受到影响,再加上董仲舒自己的纲常之说,“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则为不孝”,就容易为自己所骗。

皇帝,拥有言出法随的能力,一念,群臣死,一语,太子亡。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但在书文罪己时,由心而发不自觉地会把罪过甩到太子、丞相、御史大夫和**身上。

作为大汉天子的刘彻看到时或许会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上来,因为他从来没有认为过去二十年执政生涯中有过错。

一切过错,是太子不孝,是**不忠造成的,包括这份罪己诏,全是逆子、篡臣逼的。

坐在御座上,刘据静观着大殿里的“搏杀”,父皇、董仲舒的思想,不能说是,如果换到后世,会有无数拥趸。

但这是汉朝。

是才立国八十载的大汉。

丞相府、兰台的权力是受到了削弱和限制,可距离成为皇帝、皇权的附庸还差的远呢。

至少,绝境中的公孙弘、张汤都有说话的机会。

而在**中,如果官员犯错,总能够牵扯到皇帝,但如果皇帝的圣誉受损,整个朝廷的官员都要遭殃。

简言之,官员是有能力把皇帝拉下水的。

假如此时此刻坐镇宣室殿的,是乾纲独断的父皇,靠着拉偏架,即便张汤舍得一身剐,也很难让父皇涉水太深。

可是,现在的大汉,他这个太子储君说的算啊。

没有偏架,一个只追求无限大**天空的张汤,在某种程度上是无敌的,无论是谁站出来,都会成为张汤标榜己身清廉自守的“箭靶”,论证陛下是酷吏**源头的证据!

皇臣、高陵侯赵周是自己闯进来的。

不但拯救不了父皇,还会葬送了己身和家族。

谁背叛了良知?

答案不言自明。

“廷尉卿。”

“臣在。”边通出班行礼。

“御史中丞。”

“臣在。”李文出班行礼。

“司隶校尉。”

刘据望向中朝班列,此职,“掌徒隶而巡察”、“役国中之辱事”,使其“将徒治沟渠之役”,即“给劳辱之役”,属官有从事、假佐等,又率领有由一千二百名中都官徒隶所组成的队伍,司隶校尉因此而得名,属监察官序列,是京师、京畿附近的秘密监察官。

二千石秩,不在三公九卿之列,却职责广泛,权力极大。

“臣在。”章赣出班行礼。

“尔三人廷后会审张汤,察其人及府上有无奸猾。”

“是,上君。”

边通、李文、章赣齐声领命。

事已至此。

不少朝臣都看出了张汤的“无私无畏”,高陵侯,怕是要糟了。

赵周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天底下,真的有官员不贪不占、不徇私不枉法吗?

且看鹿死谁手。

张汤、赵周等人各归班列,中、外两朝公卿、列侯、宗室大臣默然。

陛下是酷吏**的源头,基本落实了。

陛下的南阳己诏就算不是“毫无诚意”,但也“认识不够深刻”。

丞相公孙弘缓缓从绣墩上站起,顿时吸引了所有朝臣的目光,开口道:“上君。”

“老相国?”

“既然陛下决心撤销靡费之事,那臣请奏,罢免遣散陛下神仙之事的方士,使仙丹神药炼制在我大汉朝绝迹。

南巡途中,禁绝陛下登山修祠祭祀,祖宗神灵在心、在德,而不在虚行。

与其大费周章上山、修建神祠、祭拜天地,不如广施济民。

同时,裁减陛下南巡队伍。

除必要随行官吏外,其他官吏一律回朝,限期半月,无故没有回朝者,就地罢官撤职。

召回部分期门郎和陛下招安的全数‘匪军’,严加训练,以削减‘匪气’,日后无伤我大汉子民。

据南巡沿途郡县上禀,在过去数月里,南巡队伍靡费达数亿钱之巨,所费不赀,陛下之财即为民之财,陛下之费即为民之费,而今陛下不再靡费,队伍宜减至五百人。”

公孙弘一口气说完,呼吸都粗重了些,额头上也有丝丝汗水渗出,老人的疲态尽显无遗。

但是,就这么个老人,仿佛用绳子勒住了衮衮诸公的脖颈,让人恐惧到了极点。

陛下穷奢极欲,追求长生,是世人皆知的事,为了炼丹求神药,靡费无数。

老丞相竟然要直接断了陛下长生的可能?

登山修祠祭祀,这本就是陛下南巡的目的,意欲向天地神灵、世间万民彰显改过自新的诚意,如果禁绝了,陛下还南巡干什么?

另外,裁减南巡队伍随行官吏、卫队,并限制队伍人数,这是人能想出来的?

没有那些随行官吏跟着、劝慰着,陛下文治武功的春秋大梦早就做不下去了,没有卫队保护,刚到南阳郡和群盗打成一片的时候,陛下就可能流落贼手了。

五百人怎么配置?

一百官吏、一百侍者、一百姬妾、两百卫队,就这配置,陛下恐怕连南阳郡都出不去,就要被大盗给劫了。

篡臣?

这才叫篡臣!

不是以撤销靡费表明诚心吗?我看陛下你南巡就挺靡费的,几千人半年就花了帝国一年两成的赋税,虽说钱财不是朝廷出的,但靡费就是靡费,裁减!必须裁减!

公孙弘一句话没提陛下的罪己诚意,但一声声奏请却精准打击在了陛下诚意不足的地方。

一个人,怎么能阴险狡诈到这种程度?

刘据颔首,望向两朝官吏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附议!”

山呼声响起。

所有人都认清了一个现实,在这大殿里,**才是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