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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练舞场上,重昳特意站到了叶轻白旁边的位置。
一个动作左右两两靠近的时刻,他突然开口:“你知道你那位花榜第二的身份吗?”
叶轻白不想一边跳舞一边说话。
要不是天道不肯替他跳,他现在高低得一边躺着一边吃好喝好。
然后看别人一遍遍地!痛苦练舞……
他没有搭理,重昳却又凑过来说话:“你那位榜二今日被五皇子邀请赛马,却害得五皇子从马上跌落,这一番伤筋动骨可是要修养上三个月……”
听到一点热闹叶轻白倒是精神了些。
但是,“哦。”叶轻白平淡回复。
关他什么事?要骂也是骂蒋明渠啊,来他面前幸灾乐祸干嘛,他只是一个跳舞累得快趴下的小小妖伎罢了。
妖伎转圈,妖伎头晕……
好饿,什么时候放饭?
见他漠视自己,重昳气急,但大管事十分看重为陛下献舞一事,今日还亲自前来校验他们,要是表现出格说不定会失去献舞资格,此时再气他也只能咽下。
他在心里暗暗希望:要是这镇北大将军再犯点大错,早点下台就好了!到时候看这臭孔雀还能不能这么气定神闲。
叶轻白轻瞥了一眼,就连重昳自己都知道五皇子摔个马不足以定蒋明渠死罪,他一个妖伎又能急什么?
百妖楼里消息流传得快,但再快也只能等别人带消息进来。
不知蒋明渠是不是因为五皇子摔下马一事而分身乏术,直至晚上叶轻白都用完饭了他也没有丁点消息传过来。
今晚是难得的,空闲且舒适。
在胡苏的纵容下,叶轻白吃到了一盘剥好的橙子。
“你可还要?”胡苏收拾了果皮,笑着看他拿走最后几瓣。
“要。”叶轻白点头将那几瓣吃掉,这个时节的橙子味道正甜。
胡苏端着果皮准备去拿新的,刚打**门就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楼、楼主万安!”
罗燕征瞥了这狐妖一眼:“你退下。”
“……是。”嘴唇轻抿,胡苏行了一礼退下。
这一退出门就看到楼主身后竟还站着一个女子。
两人已经抬步踏进房中。
想起楼主是与那位贵人交好,胡苏心里陡然一凉,仓惶地转头想去看子湫,哪怕是给点提醒也好。
门却在他眼前关上了。
胡苏的视线从门上垂下看向地板,好像很多次,他都只能这样站在外面看着子湫一个人面对。
同果皮一样,去处无人在意。
步摇轻晃,烛光照着两个新长出的影。
叶轻白在听到胡苏喊的那声楼主时就已经站起身来戴上假笑面具:“子湫敬请贵人与楼主金安。”
“子、湫?”冯宜浓轻声念出这两个字,指尖划过桌边后旋身落座,“坐吧。”
“多谢贵人。”
冯宜浓先是仔仔细细看过他的脸,然后才慢慢开口:“还未恭喜你新晋花魁,怎么样,当上花魁的滋味如何?”
她的口吻很有意思,用天然的傲慢俯视调笑着,好似他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若回答不满意,她就会再收回。
她能收回的底气在哪呢?
叶轻白虚虚抬眼看向她身后站着的除妖师,百妖楼的楼主。
这具孔雀身体在面对他时隐隐有些惊颤瑟缩。
好像被拔毛的时候,这人站在那里看过,所以他的每一寸目光,都像带着死亡与冰冷从头顶掠过。
叶轻白笑了一声回复:“每日练舞很是充足,还得多亏楼中栽培。”一副知足很开心的模样。
冯宜浓挑唇哼了一声,“听说你与蒋明渠关系颇为亲密……”
“第一次见你就豪掷千金,第二次嘛,补上洞房花烛夜也情有可原,今日这第三次了……”
她语调一转,似夸非夸。
“——他倒对你念念不忘。”
“都和五弟闹起龃龉了,竟还记得,要给你做身舞衣。”
冯宜浓嗔笑着将证据一一摆到台面上,像蜘蛛一步一步织好陷阱等猎物落网,然后只能承认。
“那舞衣,可是相当漂亮呢。”她。
嗯?看来蒋明渠的消息和舞衣被截胡了。
叶轻白疑惑:“不知……贵人口中这蒋明渠是谁?”
冯宜浓眼睛一眯:“你倒也不必如此装傻,我说的这些可不就是你那花榜第二。”
“贵人误会了,”叶轻白顺利接口,笑意盈盈,“我那榜二的好哥哥明明是叫瞿明呐。”
冯宜浓被耳边这句“好哥哥”雷得不轻。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不到他竟如此防你。”
她直直盯着妖伎的脸,微微偏头:“既如此,不若你帮我做事?”
好家伙,刚从漩涡里摘走自己就又被拉扯回来。
叶轻白一脸惊讶:“贵人说笑了,我不过一小小妖伎,实在想不通这卑**之身能帮贵人什么,要是坏了事……”
他感叹道:“那我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本殿说你能帮,你就能帮。”冯宜浓脸上收起笑意,“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但不要太久,”她又笑了起来,好似刚刚那句威胁没有存在过,“我只给你第二次机会。”
“燕征,”她回头轻喊,“我们走。”
“恭送贵人和楼主。”
晚风渐冷,烛光照出的影再次变成一人。
等人走远,胡苏连忙进去上下看他:“子湫,你可还好?”
叶轻白点头:“不必担心,我应付得来。”
应付不来,就叫天道过来应付。
天道不来应付,那他就死一下。
——当无人操控这副躯壳时,外状自然与死无异。
大不了再从乱葬岗爬起来。
“对了。”胡苏拿出一对漂亮的蓝宝石耳坠,金属绕着蓝宝石勾勒成孔雀尾羽状,精细又逼真。
“我刚在外边看到的,很适合你。”
想起某只小肥啾,叶轻白收下了。
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殿下命我将舞衣送来,烦请开门收下。”
叶轻白与胡苏俱是一同噤声。
“收下吧。”他让胡苏将舞衣拿了回来。
配套的臂钏和链饰金光闪闪地摆在上方,舞衣则青冥色作底,红绸为亮,上半身轻薄大胆,下半身还好给他留了条裤子。
胡苏仔细将舞衣收好,夜色终寂,叶轻白吹熄最后一盏烛灯。
明日贞化十七年十一月十日。
他要去当一棵圣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