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眼花了
想着能重新做预知梦，沈在在逛集会都更开心了。
她迈着小短腿，牵着沈清厌左跑右跑，消耗体力，让今晚能沉沉睡着。
京城集会与河间郡有些不同。
比如，河间郡没有比脸还大的软糯枣糕。
买了枣糕，沈在在坐到马车内，捧着枣糕小口小口啃，啃完最后一口，马车正好停在国公府门口。
沈在在肚子不饿，匆匆用完小半碗粥，拉着杜鹃回院睡觉。
“杜鹃姐姐，谁来也别叫醒我，让我自然醒。”
沈在在沐浴完晾干头发，积攒的困意也上来，小脑瓜一点一点爬**。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也睡了过去。
“是……郡主。”杜鹃轻轻应声，从呆愣中回神，上前替她盖好锦被。
她们郡住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
“啊！”
痛苦凄厉的哀嚎，听得人毛骨悚然，沈在在下意识紧紧自己的衣服。
她做预知梦了，预知梦跟紫佩有关。
谁在挨打？
两个念头交替闪过，沈在在顺着声音抬头。
她此刻站在宫中廊下，外面大雨倾盆，青石铺成的威严高阶下，身穿红袍的卫年被黑甲禁军摁在长凳上。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作弊！陛下明鉴！”
卫年倔强地仰起脸，望着大殿喊冤。
可他喊得越大声，落在他身上的板子越重。
皮肉绽开后混进脏污的雨水，疼得他脸色惨白如冤鬼。
即便如此，待痛劲过去，他又抬起头重喊——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作弊！陛下明鉴！”
作弊？沈在在从廊下跑到他身前，细看他红袍上的暗纹。
暗纹是祥云纹，是大越给状元特赐的蜀锦官袍。
卫年考上了状元？
崇文斋同门说过，金榜题名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可是，状元郎怎么在这里挨打？
“陛下，请陛下彻查卫家！卫家拉拢我不成，就陷害我作弊！”
卫年说得断断续续，却字字铿锵，借由这句话宣泄满腔冤屈。
又是卫家？
卫年与卫家同宗，卫家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卫家不是出了名的护短？
沈在在还想听卫年说点什么，忽而，倾盆大雨骤停在半空，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还不等她反应，一股巨大的吸力带她抽离此处，沈在在下意识闭眼。
等再睁开眼，她……没醒来？又换了处地方？
是处布置讲究的内院，应该是京中某处官员家。
“老爷，怎么办？卫年真的被打死了！他可是陛下钦点的状元！”美妇人疾言厉色。
她对面的俊大伯脸色沉沉：“急什么，我自有办法应对，你管好卫家后宅即可，不该问的别问！”
“卫家都快没了，我管后宅还有什么用！”美妇人呛声。
啪！
丑大伯一巴掌甩到她脸上：“你胡说什么！我堂堂户部尚书，还能着了逆贼的道？”
美妇人捂脸看着他，眼泪唰地落下：“卫伯楚，你敢打我！？姐姐临死前，你怎么答应她的！？”
卫伯楚打完人，顿时有些后悔，上前抱住美妇人轻哄：“嫙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
美妇人也不惯着他，抬手啪啪还他两巴掌。
打完，她哭得更厉害：“我不哭？我连哭都不能哭了？我罗嫙受你哄骗当了外室，在京城挨骂十多年，我还不能哭了？
老了老了，你又上当受骗参与谋逆，我连命都要没了，我怎么不能哭？！”
卫伯楚捂着红肿的脸，轻声反驳：“大不了我辞官归乡，它们看重的无非是我的权势。”
罗嫙闻言看他一眼，轻蔑一笑：“你这么天真，是怎么当上户部尚书的？
它们打死卫年就是警告，下一个死得可能是卫德、卫兮、卫念！”
卫伯楚重重叹口气，拿起茶碗喝茶败火，刚喝到嘴里，被烫得手一抖，摔碎了茶碗。
轻盈剔透的青瓷碗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死状凄惨。
卫伯楚夫妻看着地面上的碎瓷片，脸色同时沉下来，怔怔立在原地。
沈在在听两人吵完，头大地瘫坐在他们身旁软垫上。
她也得喝口茶醒醒神，状况已经乱得她理不清了。
小手握上茶壶，沈在在自顾自给自己倒茶。
微苦的茶汤入喉，沈在在猛地愣住。
她、她、她能喝到梦里的茶！？！？
沈在在抬头看卫伯楚夫妻两人的反应。
两人盯着她手中的茶杯，两双眼瞪成铜铃。
沈在在放下茶杯，站起身朝两人挥手。
“我在这儿，这儿，你们能看见我吗？
能不能告诉我，卫家发生什么了？卫大人你怎么上当的？”
茶杯落回原地，卫伯楚夫妻齐齐松口气。
“眼花了。”
“眼花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继续愁眉苦脸呆坐。
沈在在不死心，绕着两人不停挥手，但两人就是毫无反应。
她们看不见她。
沈在在无奈放弃，开始思考对策，从两人对话分析，卫家也是被逆党做局了。
而卫年的死，是逆党在威胁恐吓卫家。
她之前猜测错了，卫家不想争储。
如果卫家想争储，拉拢逆党扶持七皇子上位就行，卫伯楚夫妻不必为受逆党威胁烦忧。
可是四大家里，唯一有动力谋反的就是卫家，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沈在在盘腿坐在地上，在脑海中整理思绪。
想着想着，沈在在轻啧一声，打了自己两下手心！
笨蛋！她是个大笨蛋！
她不能按现在的局势分析，她应该按之前的局势分析！
康王！康王穿过龙袍，他是想自己当皇帝的！
现在的局势，是康王死后残党选择的局势，不是残党一开始的目标。
她应该去查查，康王死之前跟谁家亲近！
幕后黑手有了思路，沈在在目光又放回现在。
卫伯楚满面愁容，不知会做出什么选择。
是坚决不从，还是会妥协站到逆党那边？
从情势上分析，卫家站到逆党那边，逆党便如虎添翼。
说不定，还会联手针对沈家。
联手？沈在在暂停思考，把思绪往回倒了倒，停在联手两个字上。
既然逆党能找卫家联手，那她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