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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从内打开,赵邵意站在门前系着钮扣,动作散漫淡然,有人影蹭地冲进来,灰色大衣留下残影。
“丛舟?”
对方步伐很快,赵邵意关上门跟进去。
在洗手间门口拦住贺丛舟的去路,但拦不住他落在梁吟身上惊惧的眼神,出去时没有关洗手间的门。
梁吟刚从冰凉的洗手台上下来。
毛衣领口被扯坏了,不得不用手捂着,泪眼婆娑,微**绯红的唇时,面容脆弱,令人生怜。
但贺丛舟只有愤怒。
为了救季淮书,她竟然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换。
还委身于曾经的哥哥。
太下作。
赵邵意横过一步挡住了贺丛舟的视野,端出那副人畜无害,端方君子的禽兽模样。
“丛舟,虽然我们很久不见,但你这么一声不吭突然闯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贺丛舟对他的记忆残存很模糊了。
唯二深刻点的便是在叶婉清大闹婚礼时,他冲向梁吟身前保护她却被推开。
还有一次是婚后大雪天,他站在楼下却不上去。
贺丛舟下班瞧见,便领他上门做客用晚餐。
但整顿饭。
梁吟都没给好脸色。
事后将人送走,贺丛舟还责备过梁吟不懂事,赵邵意好歹算她哥哥。
一向好脾气的姑娘红了眼,拿起梳妆台上的精油砸在地上。
薄荷叶和橄榄的味道充斥在房内。
她哽咽着哭诉,“我们又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只是父亲婚外情的产物,凭什么要我拿他当哥哥?”
那还是贺丛舟头一次见梁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对自己的血缘,对父母亲一向很看重。
可一转眼,自己却成了实打实的野种,现在还要放下身段与恩怨来求赵邵意,这滋味,一定难受极了。
“我不进来,怎么知道赵先生和自己的妹妹在这里苟且?”
他说话实在刻薄。
对梁吟或许有杀伤力,可对赵邵意却是毫发无损。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
“丛舟,你哪时候见过她拿我当哥哥了?”
从没叫过哥哥就不说了,在赵家,梁吟都不认可赵邵意姓赵。
只叫他喂,那个谁,野种。
千算万算。
没算到先被剥夺姓氏的人是她自己。
梁吟听不下去,他们还在争论时,她已经捡起地上的衣服套上就离开。
赵邵意也没拦。
他清楚。
只要季淮书一天没出来,梁吟就还是会听之任之。
加之被贺丛舟打断。
他也没了那个兴致。
“好自为之。”贺丛舟留下这模棱两可的一句便回头跟上了梁吟。
赵邵意唇含晦暗不明的笑。
笑意还没散。
便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少爷,先生知道您暗地里给小姐使绊子的事了,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呢,你快回来吧。”
……
晚了一步,梁吟先进了电梯,贺丛舟乘另一侧的下楼。
在大堂截住梁吟。
手腕被他死死禁锢,仿佛烧红的烙铁,要融进骨血之中。
“你去哪儿?”
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神色,贺丛舟便和梁吟拉拉扯扯起来,“这个行不通,就再去找可以救季淮书的男人?”
眼泪在梁吟眼眶打转,将落未落。
房姐下楼送客,好巧不巧撞见这一幕,她和梁吟认识,也在明锐准备的接风宴上和贺丛舟有过一面之缘。
知道他身份高不可攀。
谄笑着便上去打招呼。
“这不是贺先生吗?”芳姐眼珠子提溜转着,“今天没有和小明总一起吗?这是怎么了?”
见贺丛舟绷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她又转向梁吟说话,“小梁你也是,和贺先生认识也不早说,上次是我不好,以后你来,我还给你介绍生意。”
“生意”两个字让梁吟皮肤顿时冰凉。
贺丛舟眉梢压低,不解:“什么生意?”
据他所知。
现在的梁吟没了律师执照,工作受阻,只能做一些服务工作,她来明英,能做什么?
“就是……”房姐虽然是专门给达官显贵物色女人的,但贺丛舟这么直愣愣地问,倒叫她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了。
她挠了挠脸。
正欲解释。
梁吟快速地收起了泪,不想再听下去,挣脱手就要走。
贺丛舟没耽误。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大楼,但贺丛舟还在身后,如影随形。
“你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吗?”
因为房姐的话,他的记忆本能地回溯到刚回来那天在酒店房间里遇到梁吟。
她说自己走错了。
可那个表情,神态,分明就是在撒谎。
梁吟走得飞快,被撕破的毛衣领口灌着风,直吹心脏,冷得浑身好像凝结了。
只想快点逃走。
逃出贺丛舟的逼问。
但肩膀又被猛地扣住,贺丛舟按着她回神,脸庞逼近,气息交互。
双眸死死扼住了梁吟的目光。
令她无路可退。
“所以你那天是来卖身的?”贺丛舟快气疯了,指尖陷进梁吟本就单薄的皮肉里,疼得她落下泪来。
那张委屈的,无助的,被风吹到失色的脸孔上写满了凄然。
“有什么事需要你赵大小姐来卖身?如果那天你遇到的不是我,是别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
梁吟被这一番质问弄得失笑,她斜睨着眸,漂亮的脸蛋上愁绪万千。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舅舅唯一的儿子被赶出疗养院?还是让小起没学上?又或者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每晚搂着打哆嗦的女儿含泪入睡?”
在贺丛舟一层比一层震惊的眸光中。
梁吟甩开他的手,拿回主导权,向前逼近,廉价的棉鞋挨着他昂贵的手工皮鞋上,“我的身体,尊严,在生计面前,一文不值!这样说懂了吗?贺大少爷?”
贺丛舟难耐地滚了滚喉结,“你没钱为什么不找我要?”
虽然离婚时说了互不干涉。
可如果她和小起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可能不管?
“我找过你。”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饱含了梁吟的绝望崩溃。
“我找人要你的电话,给你发邮件,我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了,可你没有回复过我。”
从充满希望,到日渐失望。
泪滑到眼角,梁吟捂着心口,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焦灼的火在烧,烧得她视线模糊,双腿发软。
她另一只手又攥住了贺丛舟,发出哽咽的警告,“既然那个时候你没有出现过,那现在也请不要再来插手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