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末的最后一场雷暴雨席卷而来。
天空乌云密布,好似一张巨网,将整个京市笼罩其中。云层中闪电宛如游龙,雷声大作,伴着狂风吹得树木疯狂摇曳。
傅时彦醒来后就没了睡意,一直守在宋汀晚的病床前。
窗外电闪雷鸣,他就像石雕一般,静静地看着她。
睡梦中的姑娘忽地皱起眉,恬静的脸庞上浮起一丝痛苦。
傅时彦注意到,连忙伸手轻捧着她的脸,眼中一片焦急之色。
轻唤道:“晚晚?”
宋汀晚陷入梦境中,依旧是暴雨漆黑的环境,四周全是黑压压的山脉,在夜色中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紧盯着她这只‘猎物’。
忽然,雨中一束灯光刺眼。
红色的轿车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飞驰而来,唰的一下从她眼前闪过。
可让宋汀晚感到惊讶的是,就在车子飞驰而过的那一瞬间,时间骤然放慢,雨滴悬浮在半空,缓慢落下。
她清楚的看见车里的人。
是她自己!
车里的自己,此刻面色苍白而慌张,似乎正在发生着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
宋汀晚有些疑惑:我在怕什么?
疑问一闪而过,等宋汀晚回过神时,发现空间发生变化。
明明车子的行驶速度非常快,雨滴砸在脸上都生疼。
可她却能保持与车子一样的速度。
宋汀晚看向仪表盘,车子行驶的速度高达惊人的130迈,同时还在不断地升高。
“我那个时候开这么快的吗?”
她发出疑问。
“减速啊?为什么要开这么快?快减速啊!”
宋汀晚拍打着车窗,撕声大喊。
就在这时,车里的自己忽然扭头看向她,玻璃上的雨水与雾气仿佛变成一面镜子,倒映着她们各自的脸。
宋汀晚不知道‘她’看没看到自己,却能清晰地看到车里的自己,眼底满是恐慌。
下一秒,她就看到车里的自己正在不断地踩着刹车。
而车子的速度却没有一点减慢。
大脑里嗡的一声,一闪而过的某种猜想让她浑身发冷。
可不等宋汀晚消化完心里的猜想,就看到正前方已经冲垮山体的泥石流。
电光火石之间,时间的流速猛地加快。
宋汀晚来不及思索要如何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就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冲进雨幕,瞬间被泥石流吞没。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车子就没了影子。
滋啦——!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照亮整片天空。
雨下得又大又急,宋汀晚呆立在雨中,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原来,这就是十年前自己出意外的一幕。
正当宋汀晚失神时,身后再次出现一束灯光。
她转身,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正当她以为这是跟自己一样的遇难者,车子缓缓停下,然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人。
那人并没有往前,冒着雨站了好一会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宋汀晚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想要往前靠近些,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没多久,那人重新上了车,然后驱车调转方向离开。
晃眼间,宋汀晚看清了车牌号:“京A.49090”
她并未多想,只以为那是过路的,发现泥石流后离开。
看着车辆驶远,整个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身上早已经被雨水淋湿,刮来一阵风时,冷得她直发抖。
而现实里,睡梦中的她一直在发抖,嘴里呢喃着冷。
傅时彦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冰的可怕。
恐惧瞬间席卷而来,他不敢大意,连忙摁下呼叫铃,然后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抱过来裹住她。
随后,在江怀和护士来到前,他迅速把护身符戴到她脖子上。
怀疑人生中的江怀闻讯赶来,把心中的疑惑暂时抛开,立刻给宋汀晚做检查。
可所有检查做完,都显示宋汀晚没问题。
“她体温这么低,怎么可能没问题?”
傅时彦握紧她的手,泛着病态苍白的脸上一片焦急。
江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学校深造几年了。
就在这时,宋汀晚缓缓睁开眼。
白色的灯让她有些恍惚,缓了几秒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
牵着她的傅时彦感受到手指的动静,立马低头朝她看来。
“晚晚,你醒了,身上是不是哪不舒服?”他的声音焦急又不是温柔。
宋汀晚直直望着他,眼底满是委屈:“傅时彦,我的车……我的车刹车失灵了,我想停下来,可速度一直很快,我停不下来……”
一旁的江怀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以为她说的是这次车祸。
于是,他看向傅时彦的眼神充满谴责:“六哥,你怎么能让嫂子开车呢?就算不要司机跟着,那你也是有驾驶证的人啊!”
傅时彦没搭理他,因为知道宋汀晚说的不是这次,而是十年前的意外。
他神情凝重,二话不说就对江怀下了逐客令。
“得,用完就扔,真无情。”江怀摊手,但想想自己是医生,只好耸肩叹气,灰溜溜地离开病房。
等他一走,傅时彦这才语气严肃地开口:“你是说,当年出意外,是因为刹车失灵?”
“嗯,刚才不知道怎么的,我回到了十年前。我看到自己开车的速度很快,发现我一直在踩刹车,但速度一直在提高。”
宋汀晚对他没有隐瞒,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可我记得,那辆车你是第一次开。”
傅时彦记得很清楚,那辆红色法拉利,是宋汀晚的爷爷送她的成年礼物。
那天聚会,是她第一次开那辆车。
一辆从提车开始不到十天的新车,怎么可能会出现刹车失灵的情况?
“晚晚,还想得起来你到山庄之前去过哪?或者,见过什么人吗?亦或者,那辆车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碰过?”
宋汀晚面露茫然,开始努力地回忆那天发生的一切。
好一会儿,宋汀晚摇摇头:“我没见过谁,出门后,就我一个人了。”
闻言,傅时彦眉心皱起,表情凝重下来:“那问题就出在你到山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