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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念头如同滚刀肉,在他心里翻来覆去,搅得他心神不宁。
三溪镇剿匪,各村都有死伤。可恨那吕巡检,为了表功,非要让各村乡勇回镇集合,若不然,他早就飞马回村了。
“记住,看看石头他们是否到家。要是没啥事,你就留在村里,别跟着瞎跑。但凡有丁点不对劲,你亲自跑回来告诉我,快去快回!”
“得嘞!”孔远山也知道这事不能马虎,应了一声,点了几个腿脚麻利的手下,牵了赌馆里的几匹马,匆匆出了门,消失在夜色里。
孔远山走了,苏阳稍微松了口气。
他了解孔远山的性子,虽然滑头,但遇到正经事,还是靠得住的。
苏阳转身回屋,刚迈进门槛,又停下了脚步。
他还是不放心。
赌馆里头,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打着轻微的鼾声,像一群待宰的猪。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在村里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真要拉上战场,还不是一群怂包?
指望他们卖命,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都起来,吃完饭,今晚就在这儿歇下。明天办完事,就回村!”
苏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像是给这群软骨头打气,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知道,这些人巴不得立马回家抱老婆。
可是不行,他得把他们牢牢地攥在手里。
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不能垮。
人员咋安排,晚饭吃啥,夜里咋守着……
一桩桩,一件件,都得他拿主意。
真是缺人啊,他头疼地想。
哪怕有几个能跑腿的,也不至于这么累。
正烦着,外头传来一阵说笑声。
“苏老弟啊,你这儿的饭菜,可比咱们那儿的猪食强多了!”
王麻山那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带着几个村正,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苏阳眼皮一跳,心里暗骂:这几个老东西,也不怕折寿,村里死了那么多人,还有心思吃喝?
他强忍着心里的厌恶,挤出一丝笑容:“几位老哥,啥风把你们吹来了?”
“这不,听说你小子发财了,来你这儿打打秋风!”王麻山毫不客气,一**坐在凳子上。
几个人落座,酒菜流水般端上来。
他们说是来打秋风,其实是来探口风的。
几个村正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打听这次剿匪各村的损失。
苏阳越听,心越往下沉。
三溪镇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吕巡检为了在上面邀功,把各村的乡勇都推到了前头。
王麻山这老狐狸,一看势头不对,脚底抹油溜得快,临溪村的损失倒是不大。
其他几个村子就没这么好运了。
临溪村、依山村,都死了好几个,伤的更是一大片。
清水村……
村正都死了,现在乱成一锅粥,死伤多少,谁也说不准。
几个老狐狸私下里合计,清水村这次不死上一二十个,这事儿不算完。
这还只是几个村子的损失。
三溪镇的乡勇,更是被吕巡检当成了炮灰,顶在最前面。
“听说,吕巡检手下的弓手也折了几个人?”苏阳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何止几个!”一个村正撇了撇嘴,“他手下那帮人,平时吃香的喝辣的,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怂。我亲眼看见,死了得有七八个,还有十几个躺在地上装死!”
“吕管事也挂彩了?”苏阳又问道。
“那老小子,命大着呢!”王麻山哼了一声,“不过,也够他受的,听说伤了腿,以后怕是要瘸了。”
“苏老弟,要说还是你厉害!”另一个村正竖起了大拇指,“我们这几个村落,就属你们这边受创最轻,高,实在是高!”
苏阳心里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几位老哥,你们这是……我们青龙村损失最小?你们怕是不知道,为了救人,我们村死了三十多个好兄弟啊!”
“哎呀,苏老弟,你看我这嘴!”王麻山一拍大腿,装模作样地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真是该死!该死!”
“旭东,去,把郑村正的饭碗给收了!”苏阳板着脸吩咐道。
“得嘞!”路旭东二话不说,过去就把王麻山的饭碗给夺了过来。
“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好,吃多了浪费粮食。”苏阳补了一句。
王麻山气得脸都绿了,指着苏阳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阳根本不理他,目光扫过在座的村长们,沉声问道:“几位老哥,你们说句公道话,我们青龙村这次,损失大不大?”
几个村正互相看了看,哪还敢说实话?
“大!绝对大!”一个村正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老弟啊,你们青龙村这次,真是伤了元气啊!”另一个村正也跟着说道。
“苏老弟,这份情,老哥我记下了!以后有啥事,你尽管开口!”第三个村正拍着胸脯保证道。
几个村正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说慢了,苏阳也把他们的饭碗给收了。
他们可不想像王麻山那样,只能干看着,吃不着。
苏阳准备的晚饭实在太**了,那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比他们过年吃的肉都香。
平时,他们这些村正,一个个都抠得要死,舍不得吃好的。
今天好不容易在苏阳这里开了荤,谁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王麻山看着这几个墙头草,气得直翻白眼。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几个老家伙,没一个好东西,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算计对方呢。
村子之间那点破事,谁不清楚?
为了争点水,争块地,都能打出人命来,还指望他们一条心?
他心里明白,这几个老家伙也怀疑苏阳在说谎,青龙村的伤亡根本没那么多。
但这又有什么用?
各怀鬼胎,谁也别想从苏阳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村正打着饱嗝,摇摇晃晃地走了。
苏阳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又圆又亮,可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三个女人走进了院子。
其中一个,是勇二媳妇,虽然生过孩子,但身材还算匀称。
一个是先前从土匪手里救下的三溪镇的姑娘,年纪轻轻,模样俊俏。
还有一个,也是村里的,苏阳叫不上名字,只知道是个寡妇。
“你们这是……”苏阳有些疑惑。
“小东人,”勇二媳妇上前一步,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人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她说着,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一件外衣,披在了苏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