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一个冰激凌店找到他的,一个两岁的小孩,就那样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手里攥着融化的冰激凌,哭都哭不出来。”
林叙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那之后,他就有心理阴影了,虽然不一定记得当时的事,但只要一出门就特别害怕被丢下。”
方锦月听着他的话,心简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宝的时候,那个不敢靠近他,眼里总是有一丝戒备心的小家伙。
“我立刻把他接回国。”林叙川还在继续说着,“那时候,他本来就说不利索话,这么一刺激,更是直接不说话了,我不敢在轻易找保姆,就送他去最好的托儿所,结果……”
“其他孩子嘲笑他?”方锦月轻声接话。
林叙川点点头,眼神暗淡:“他更封闭自己了,直到……你来了……”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方锦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小宝和**妈一起接回来呢?”
她注意到,自己提到‘小宝妈妈’那一刻,林叙川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月光下,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窗户边缘,手指都泛起了清白。
方锦月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该问的话题,连忙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
“她当时……”林叙川的声音突然变的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医生诊断是产后抑郁引发的精神分裂。”
方锦月的心猛的被揪紧了。
“起初还只是情绪低落,后来……”林叙川转过身,月光照亮了他眼中深藏的痛楚,“……有一次我出差回来,发现她把小宝锁在了衣柜里,整整三个小时。”
方锦月控制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向前一步:“天啊,小宝他……”
“她说外面有怪物要抓孩子。”林叙川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我叫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
许是感受到了林叙川的情绪,夜风突然变大,吹的窗帘剧烈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方锦月感觉自己眼眶都湿润了,她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小宝总是害怕黑暗,晚上一定要开着小夜灯睡觉的样子。
“那……后来呢?”她轻声问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能拿小宝做赌注,立刻联系了国外的专科医院。”林叙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方锦月还是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有专业的团队24小时看护。”
方锦月咬咬下唇:“那……她现在情况好些了吗?”
“稳定多了。”林叙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去年开始已经可以定期视频通话了,医生说这是个很好的进展。”
“视频?可是小宝不是说……”
“不是和小宝。”林叙川摇摇头,“暂时还不行,医生建议等小宝大一点,现在他太小了,承受不住任何……意外。”
方锦月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所以您一直没告诉小宝关于妈**事,也禁止家里任何人提起这个话题,他才以为自己的母亲……”
“母亲说他还小,不懂这些,林叙川的目光投向儿童房的房间,“等他再大一点……我会好好和他解释。”
方锦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转移话题:“那既然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您后来为什么又决定要找新保姆了呢?”
林叙川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母亲……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有小宝的存在。”
“什么?”这确实是方锦月完全想不到的剧情走向。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就一直瞒着。”林叙川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言的苦涩,“直到小宝三岁多,在托儿所的情况也越来越糟,我才不得不告诉母亲。”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母亲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就那么站在原地,足足震惊了好几分钟。”
方锦月已经能想到那个画面了,一向优雅从容的老夫人,难得一见的失态模样。
“然后……”林叙川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苦笑,“她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杂志就往我身上打。”
“啊?”方锦月没忍住轻呼出声。
“一边打一遍骂。”林叙川难得模仿起老夫人的语气,“‘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着我!’,‘那是我亲孙子啊!’,‘你个不孝子!’”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透着几分温暖:“最后杂志都打散了,他还不停手。”
方锦月忍不住轻笑出声,但现在场合不对,她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然后呢?”
“然后她命令我立刻把孩子接回来。”林叙川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我还记得那天,她亲自站在大门口等着,一见到车来就快步迎上来。”
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很轻:“可是小宝……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床边,不哭不闹,也不叫人。”
方锦月的心揪了起来,她似乎能想到那个画面,小小的,怯生生的孩子,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亲人时的无措。
“母亲当时就红了眼睛。”林叙川继续说道,“他蹲下身想要抱抱小宝,结果孩子吓的直往我身后躲。”
夜风突然变大,吹的窗帘剧烈翻飞,吓了两人一跳。
林叙川伸手关上半开的窗户,玻璃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
“我以为有人照顾他会有好转,没想到搬过来之后情况更糟了。”他声音低沉,“他整天躲在儿童房里不出来,见到生人就哭,饭也不肯好好吃。”
“那天晚上,母亲去我书房……”林叙川苦笑了一下,“又训了我整整两个小时,说我把孩子耽误成这样,不配当父亲。”
方锦月能感觉到,林叙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带着深深的自责。
“所以,您是担心老夫人身体吃不消才找保姆?”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