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惊魂夜 第293章 灵魂入冥游地狱

李宝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块温热的山石。

刚才灵魂出窍时的虚浮感还残留在四肢百骸里,像浸了水的棉絮裹着骨头——他明明记得自己"看"见身体跪在山石前,可此刻真实的膝盖却在青石板上硌得生疼。

"老张,你刚才说看见另一个我?"他侧头看向张远山,老向导的鬓角沾着冷汗,瞳孔还散着些微的焦距。

张远山捏了捏后颈,像是要把那股子恍惚揉散:"那'李宝'没影子,脚不沾地。"他声音发哑,"我拽你胳膊时,指尖像戳在雾里。"

钱一多扶着膝盖直起腰,吐沫星子还挂在嘴角:"我脚脖子现在还凉飕飕的......那些手......"他突然噤声,喉结猛地滚动——远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咔啦咔啦"像生锈的齿轮在啃噬空气。

李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奶奶临终前被蜂鸣声淹没的话突然清晰起来:"想去阴司......得拿魂儿换。"他抬头望向山石,幽蓝的光已经褪去,只余五个淡金色手印泛着暗芒——那是他们五人的魂印?

"是地狱锁魂链。"李宝的声音比山风还冷,"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到了。"

施丽娅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赵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发白。

钱一多下意识往李宝身后缩,却撞上限睁睁的张丽丽——姑**嘴唇抖得像深秋的枯叶,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

铁链声越来越近,混着粗重的喘息。

李宝看见雾气里浮出两团黑影,青面獠牙,一个扛着铁叉,一个提着狼牙棒。

铁叉上挂着的铁链还滴着黑血,每拖一步就在地上烙出焦痕。

"何处游魂,敢闯阴司地界?"扛铁叉的鬼差开口,声如裂帛,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他额间红纹倒竖,一双牛眼泛着幽绿的光,"报上名来!"

张远山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山石上。

钱一多的牙床"咯咯"打战,施丽娅死死攥住他的胳膊,指节都泛了青。

李宝往前跨了半步,喉结动了动:"阳间李宝,带同游者探阴司......"

"住口!"提狼牙棒的鬼差打断他,马脸拉得老长,"奉阴司天子令,带尔等参观十八层地狱。"他甩了甩狼牙棒,棒尖挑开李宝的衣领,"檀木珠化山石,魂印入阴图——倒是应了往生册上的批注。"

众人面面相觑。

赵婉儿攥着的月牙发夹在掌心发烫,张丽丽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

李宝盯着鬼差腰间的铜牌,"牛头""马面"四个字在雾里忽隐忽现——果然是阴司正差。

"走!"牛头铁叉一挑,黑雾从叉尖涌出来,裹住众人脚踝。

李宝只觉脚底一空,再睁眼时已站在陡峭的崖边。

下方是翻涌的赤焰,火山口的热气裹着硫黄味直往鼻腔里钻,可皮肤却像浸在冰水里,冷热交煎。

"十八层地狱,层叠因果。"马面甩了甩铁链,火星子溅在链上"滋啦"作响,"生前犯何业,死后受何刑。"他忽然转头盯着张丽丽,马眼眯成一条缝,"尤其你——王立平的债,你也背了七分。"

张丽丽的膝盖"扑通"跪在地上。

她的脸白得像纸,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沾湿了前襟:"我、我没......"

"没杀人?"牛头嗤笑一声,铁叉往火山口一指。

赤焰里浮出模糊的影子——是王立平!

他脖颈上勒着血痕,双手拼命抓挠空气,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张丽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混着冷汗砸在地上:"是他逼我......是他......"

"阳间有阳律,阴司有阴规。"马面的声音像冰锥子,"你递的那杯茶里,**剂量够他睡三天。

要不是你锁了窗,他跳下去时早有人能救。"

张丽丽突然干呕起来,扶着崖边的手直抖。

李宝看见她的影子在赤焰里扭曲成蛇形,和王立平的影子缠成一团——那是业火在灼魂。

"跟紧了。"牛头甩动铁链,火星子溅起一片,"第一层拔舌地狱,第二层剪刀地狱......"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远处传来含混的惨叫,像有人正用钝刀割喉咙。

李宝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他回头看了眼同伴:张远山攥着腰间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赵婉儿咬着嘴唇,月牙发夹上的血红色更深了;钱一多扶着张丽丽,自己的腿也在打摆子;施丽娅举着手机,屏幕一片雪花,却仍在机械地按着快门。

铁链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牛头马面转身往火山口深处走去,他们的影子在赤焰里拉得老长,像两柄插向地狱的刀。

李宝深吸一口气,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闷痛——他知道,接下来要见的,会比刚才的一切更可怕百倍。

众人对视一眼,脚步沉重地跟了上去。

赤焰的轰鸣中,隐约传来牛头的冷笑:"第一层,可要看仔细了......"

众人跟着牛头马面往火山口深处走,赤焰的热浪裹着腐肉焦糊味扑面而来。

李宝的后槽牙咬得发酸——刚才在崖边看到的不过是开胃菜,真正的地狱,该从这第一层开始。

"第一层,拔舌地狱。"牛头的铁叉往前方一挑,赤焰突然分开两半,露出下方悬空的平台。

平台中央跪坐着个青面鬼,嘴大张着,两条猩红的舌头从喉咙里翻卷出来;两个小鬼各执铁钩,正"嗤啦"一声将舌头往两边拽,血珠溅在平台上,腾起阵阵黑雾。

钱一多的胃里"咕噜"一声,扶着崖壁就吐。

他吐出来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团淡青色的雾气——那是魂体受冲击后的虚涎。

施丽娅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她想去捡,手刚伸到一半就缩回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这是......"

"生前搬弄是非,挑唆亲族反目,死后舌长三丈,受拔舌之刑。"马面甩了甩狼牙棒,棒尖扫过平台边缘,那青面鬼的惨叫声陡然拔高,"看仔细了,这舌头每拽断一次,七日方能再生,如此循环,永无解脱。"

张丽丽突然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

李宝看见她的指尖在发抖,指缝里渗出细细的呜咽——王立平坠楼那晚,她站在客厅里听着窗外的风声,确实在电话里跟闺蜜说过"他这种人,死了倒干净"。

此刻平台上的鬼突然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裂开的嘴角扯出诡异的笑。

"走。"牛头铁叉一摆,众人脚下的黑雾又涌起来。

再睁眼时,他们站在一片冰湖前。

湖面结着青黑的冰,冰下影影绰绰都是扭曲的人形;湖岸立着两排小鬼,每个都举着明晃晃的剪刀。

"第二层,剪刀地狱。"马面的声音像冰碴子,"绣楼里剪坏婚服的绣娘,赌坊里剪碎借据的老千,药铺里剪短药材的账房......"他话音未落,一个小鬼抓过冰下浮出的女人,剪刀"咔嚓"剪断她的十指。

女人的指尖喷出墨绿的血,冰面瞬间裂开蛛网纹,她的惨叫声混着冰层碎裂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赵婉儿的月牙发夹"叮"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去捡,却发现发夹上的红玛瑙在渗血——那是她上个月为了抢客户,在背后说竞争对手"手脚不干净"的报应?

她的指尖刚碰到发夹,冰湖突然掀起浪,一片碎冰"嗖"地扎进她手背,疼得她倒抽冷气。

"第三层,铁树地狱。"牛头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快意,铁叉往天空一指。

众人抬头,只见原本赤红的天空中,突然垂下无数铁树,树干上倒生着尺长的钢刺,枝桠间挂着赤身的鬼魂。

一个鬼魂刚挣扎着要爬下树,钢刺"噗"地扎进他的胸口,血顺着树干往下淌,在地上汇成文殊印。

张远山的罗盘突然"咔"地一声裂成两半。

他盯着碎裂的指针,喉结动了动——十年前他带探险队进秦岭,为了多赚向导费,故意指错了水源方向,导致两个队员脱水而死。

此刻铁树上的鬼魂突然集体转头,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血,其中一个的脸,分明和当年那两个队员有七分相似。

四层舂臼、五层血池、六层磔刑、七层火山、八层石压、九层刀锯......每过一层,众人的呼吸就更急促一分。

到第九层时,钱一多的魂体已经淡得几乎透明,施丽娅的手机屏幕裂成蛛网,赵婉儿攥着发夹的手在滴血,张丽丽的指甲缝里全是血——那是她咬自己手背留下的。

"上九层,惩的是身业、口业、意业。"牛头甩了甩铁链,火星子溅在张丽丽脚边,"现在,去下九层。"

"下九层?"李宝的声音发哑。

他感觉胸口的山石在发烫,那是魂体即将溃散的前兆。

"闭眼。"马面的狼牙棒重重砸在地上,"下九层的景象,阳间魂体受不住直视。"

众人颤抖着闭上眼。

李宝听见风声突然变了,像是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哭号;鼻尖萦绕着腐骨的腥气,比之前更重十倍;脚底的温度骤降,像是踩在千年玄冰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奶奶临终前的话:"阴司的苦,看一次够记三辈子。"

"睁眼。"

李宝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他们站在一座血红色的城门前,城门上刻着"阿鼻"二字,门内传来万千鬼魂的哭嚎,像是有人正用钝刀割碎他们的魂魄。

城墙上挂着无数铜钟,每个钟里都困着个鬼魂,钟槌由毒蛇缠绕而成,一下下撞在钟壁上,鬼魂的惨叫声和钟声混在一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第十层,寒冰地狱......"牛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李宝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见张远山在发抖,张丽丽在哭,钱一多的魂体正在消散,施丽娅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白光——那是最后一格电量在挣扎。

赵婉儿的发夹上的红玛瑙已经黑透,像滴凝固的血。

"为何要分十八层?"李宝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劈开了鬼哭狼嚎。

牛头和马面同时转头。

牛头的牛眼眯了眯:"阳间有四季,阴司有因果。

上九层惩现世报,下九层罚累世业。"马面补充道:"就像你们阳间的树,根扎得越深,枝叶越茂——业障越重,地狱越深。"

众人陷入沉默。

李宝望着阿鼻城门内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自己为了找乾陵线索,曾偷偷拓印过碑林的唐代墓志。

当时他安慰自己"文物就是要被研究",可此刻阿鼻城墙上,有个鬼魂的脸,分明和守碑林的老周头有七分相似。

张远山摸出半块罗盘碎片,轻轻攥在手里。

他想起那两个死在秦岭的队员,想起他们临终前喊的"张叔救我",喉咙突然发紧。

张丽丽盯着自己染血的指甲,想起王立平坠楼前拍门的声音,想起他喊"丽丽开门"时的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在地上溅起青烟。

"时候到了。"牛头甩了甩铁叉,"该送你们回阳间了。"

马面的狼牙棒在地上画出个圆圈,黑雾从圈里涌出来,裹住众人的脚踝。

李宝感觉魂体被拉扯着往上飘,胸口的山石突然变得冰凉——那是魂体即将归位的征兆。

他最后看了眼牛头腰间的铜牌,发现铜牌背面刻着"南赡部洲·阴司"几个小字,字迹古拙,像是用剑鞘刻上去的。

黑雾裹着众人升上高空。

李宝望着脚下越来越小的阿鼻城门,听见牛头的声音从风中飘来:"南赡部洲的故事......等你们下次来,再讲与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