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染秋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那些丫鬟的脚步声终于远去。
就在不久前，当她腾出一只手去捂身下那小丫鬟的口鼻时，因着重心实在不稳，下意识寻地方落脚、用另一只手撑住身子时，其实发出过一些细微的声响。
也不知是因这声响，还是因那些丫鬟们在附近失了她踪迹后变得尤为急切，自那之后，头顶上的脚步就来来回回，持续了好一阵子。
过了许久后，她们好像才终于沿着假山绵延的方向，向着南侧去了。
而当百分百确定她们的脚步已然远去、没有再回来后，乔染秋才轻轻挪开了捂住那小丫头口鼻的手。
“你是谁？”她俯视着那丫鬟，尽量放低了声音，以近乎微不可闻的音量开口。
好在这里头空间狭小，二人离得又近，那小丫鬟明显听清了乔染秋的问话。
但她并没有立刻回应，乔染秋眼见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似的，反复了好几次之后，竟是一个字都未说。
“你……”乔染秋见状，犹豫着问，“不会说话……？”
“不、不是……”那丫鬟一听，连忙摇了摇头，一边小声道，而后她犹疑着，望着乔染秋的脸，停顿了好半天，才继续开口，“回、回六小姐……奴婢名为桃夭，是贴身服侍六少爷的丫鬟……”
“六少爷……？那不是——”乔染秋想起，秋致延一共不也就六个儿子，老六应当是最小的那个，她正想问桃夭作为贴身丫鬟却为何在此处，然而才刚开口，她却是意识到不对，猛地皱紧了眉头，“你认识我……？”
可她今日才刚醒，都未怎么在秋府走动，下人怎可能认识她？
总不可能这桃夭还曾被借调来看顾过乔染秋吧？
而那桃夭听到乔染秋的问话后，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眼中便充满了惊恐，明显慌了神的模样，眼神躲闪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这模样，乔染秋更觉刻意，眉头轻蹙，眼睛也微微眯起，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认识我？”
这一次，她的声音虽小，但语气却严肃了好几分，甚至带了股狠劲。
桃夭闻言吓了一跳，抬眼怯怯地看着乔染秋，吞了吞唾沫，才颤颤巍巍开口：“六、六小姐回到了秋府，大家都、都得好好看顾，是老爷特地交、交代过的……奴婢观小姐衣、衣着华贵，不似下人，又……又颇有些面生，便猜测您乃、乃是六小姐……”
她越说就越磕巴，声音也越发小了下去。
很显然，她虽然回答了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在撒谎。
可这么一个和乔染秋毫无关系的丫鬟，为什么也要撒谎呢……？
但乔染秋看眼下这状况……
继续问下去或许也不顶用，尤其如今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和这小姑娘纠缠，是以皱着眉头想了想后，她转而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不应当出现在这后院花园里吧……？”
这话一出，桃夭又是一愣，再次张口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后，她似乎慌里慌张想行礼，然而眼下两个人在这地方根本挪不开身子，是以她也只能低了低头：“奴、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小姐，奴、奴婢知罪……”
乔染秋闻言有些无奈：“我是在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你……那衣服怎么回事？”
桃夭听到这话，把头又低了低，直到这时候，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衣领还敞着，连忙理了理，吞了吞唾沫后，开口回答：“回六小姐，奴婢……本是在陪着六少爷在这后院花园中散心，少爷一时兴起，带着奴婢来到此处，与奴婢……玩、玩闹，结果还未过多久，便听闻……六小姐要来后院花园中赏景，奴婢劝慰六少爷莫要叨扰，六少爷不愿，结果期间奴婢未注意，后脑撞在了这石壁上，之、之后奴婢便不知怎的，失了意识……”
“你——”乔染秋一噎，“你多大了？那六少爷又是多大？”
“回六小姐，奴婢前两月刚满十一，六少爷则已十岁了。”
“你们——”
乔染秋有些震惊，她看得出来，这所谓的贴身婢女，日后恐就是那小少爷的通房了，只是乔染秋着实没想到，那小子才那么点大，竟就在这种地方……
但转念一想……
对于那世家大族的小少爷来说，这又能算什么？尤其这还是古代，过两年他恐都能谈婚论嫁了。
想了想，乔染秋也未纠缠于此，还是正色继续问道：“除我之外，尚还待嫁的小姐是有两位？”
桃夭闻言，点了点头。
“八小姐是养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的？”
桃夭又点点头。
“那七小姐住在哪？”乔染秋又问，话音落下时，她看出那小丫鬟似乎不太想回答，面色也染上了犹豫，是以她只能放狠了语气低吼，“说。”
“七小姐她……”桃夭迟疑着答，还没说几个字呢就卡了壳，顿了顿后才接着道，“如今七小姐应是住到西侧院中靠东的院落去了……”
“住到靠东的院落去了……？”乔染秋挑挑眉，“合着她以前不住那？”
此话一出，桃夭瞬时一惊，怔愣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又道：“是……约、约莫是这样能、能离老爷和夫人近些……”
“那——”
乔染秋本是要接着问，哪知话才刚开口，却听得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噤声，而后她便听到之前那丫鬟月白喊道：“快，把这假山上上下下再搜一遍！”
下一瞬，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便响起，细细一听，还有男人的声音。
糟了！
他们怎么那么快就能意识到假山这头可能藏人？若就是冲着搜寻附近来的、且还多了人手，乔染秋现在出去，定是逃不掉的……
要命的是，就在乔染秋犹豫着该留还是该走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在往这里来，且越来越近。
此时乔染秋已无暇去思考对方是不是知晓这石缝、要过来检查，她是急急忙忙用气声向着桃夭道：“不准说见过我，之后若有人来寻到你，也不许看我，明白了吗？”
而那桃夭还迷茫着，才刚有点头的架势，乔染秋便轻功一运，往上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