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240章:新的未来

彼时,一封染血的密信,几经辗转,终于送到了徐阶的手中。

信是高拱的亲笔,详细描述了仇鸾如何故意派遣张居正孤军深入,如何坐视不救,如何借刀杀人,更提及黑袍军治下从县的惊人景象,以及阎赴的可怕潜力。

徐阶看完信,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化为一片铁青,他猛地将信纸拍在紫檀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仇鸾,竖子!”

徐阶须发皆张,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张居正是他最看重的门生,是未来支撑他抗衡严嵩、推行新政的栋梁之才,竟......竟被仇鸾这腌臜匹夫,如此轻易地葬送?更可恨的是,仇鸾竟敢对高拱也动了杀心。

“阎赴......阎赴......”

徐阶强压怒火,目光再次扫过信中关于从县和阎赴的描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当年那个在徐府拜见时,虽相貌粗犷却谈吐不凡、眼神锐利的青年举子。

他本以为那只是个有才学的寒门士子,却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翻江倒海之能,短短数年,聚众数万,连克府县,更可怕的是,他竟能在贫瘠的陕北,打造出如此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根基,这......这绝非寻常草寇,这是......要改天换地的枭雄。

“此子......所图非小,其志......在天下。”

徐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西北的乱局,已非疥癣之疾,而是足以倾覆社稷的心腹大患。

“仇鸾!”

徐阶眼中寒光爆射,他立刻铺开纸笔,亲自口述,由心腹幕僚执笔,他安排言官去弹劾,一份言辞犀利、证据确凿的弹劾奏疏迅速成型。

“臣有大冤,泣血顿首,劾咸宁侯、总督延绥等处军务仇鸾十大罪疏。”

“一曰:丧师失地,畏敌如虎,坐视延按府、平阳府相继沦陷,损兵折将,丧师辱国......”

“二曰:嫉贤妒能,陷害忠良,明知翰林编修张居正、侍读学士高拱乃清流砥柱,国之干城,却故意遣其率孤军深入险地,坐视其全军覆没,生死不明,实乃借刀杀人,排除异己......”

“三曰:杀良冒功......”

......“十曰:谎报军情,欺君罔上,西安府解围,实乃贼寇主动退兵,非其战功,却虚报大捷,蒙蔽圣听......”

“恳请陛下明察,速将仇鸾锁拿进京,交三法司严审,以正国法,以安军心,以谢天下......”

奏疏写就,徐阶亲自用印,密封火漆。

“立刻送入宫中,以言官之手呈交司礼监,同时,将此疏抄送都察院、六科廊,发动所有门生故旧,联名上奏,弹劾仇鸾,声势......越大越好!”

京师暗流涌动,与此同时,平阳府衙后院,炭火温暖如春。

张居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神复杂难明。

几日来,阎赴带他走遍了平阳府,铸铁司的炉火熊熊,棉纺司的机杼声声,新修水渠上军民合力破冰引水的号子,公审台上豪绅伏诛时百姓的欢呼,粥棚前老人孩子捧着热粥满足的笑脸......一幕幕,如同重锤,不断冲击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亲眼看到,一个老铁匠在铸铁司领了当月的工钱,乐呵呵地给孙子买了块麦芽糖。孩子**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朴实的笑容,比任何圣贤书都更有力量,他亲眼看到,一队黑袍军士兵巡逻路过市集,一个小贩的推车不小心翻了,瓜果滚落一地。

士兵们非但没有呵斥,反而主动下马帮忙收拾。

小贩千恩万谢,非要塞几个果子,士兵笑着摆手拒绝。

这严明的军纪和融洽的军民关系,让张居正想起了沿途所见官军的跋扈。

那一刻,张居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叔大。”

阎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端着一杯热茶,走到张居正身边。

“看了几日,感觉如何?这平阳府......比之你想象中的贼巢,如何?”

张居正沉默良久,缓缓转身,眼神复杂地看着阎赴。

“阎兄手段雷霆,治世之能,叔大叹服,此地百姓安居乐业,生机勃勃,实乃乱世桃源,然则......”

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忧虑。

“阎兄,你可知......你这是在与整个天下为敌,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严嵩、仇鸾之流,必欲除你而后快,你......你何苦来哉?”

“收手吧,阎兄,以你之才,若能归顺朝廷,我张居正愿以性命担保,必向圣上陈情,向徐师求情,保你性命无忧,甚至......戴罪立功,以你之能,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登堂入室,一展抱负,何必......非要走这条......万劫不复之路?”

阎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灌入,吹得烛火摇曳。

“收手?”

阎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窗外的寒风。

“叔大,你告诉我......如何收手?”

他猛地转身,眼眸锐利。

“是收起刀枪,让这些分到田地的百姓,重新沦为缙绅的佃户?让他们把刚吃进嘴里的粮食吐出来?让他们脱下御寒的棉衣,重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是解散工坊,让那些靠力气吃饭的工匠流民,重新流落街头,易子而食?”

“是放过那些血债累累的豪绅恶吏,让他们继续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是向那个在京师修道炼丹、耗费百万白银修葺宫观、任由严嵩父子贪墨横行、坐视边军将士冻饿而死的嘉靖皇帝......俯首称臣?”

阎赴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雷霆般的愤怒和悲怆:“叔大,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煌煌大明!”

“官吏贪墨,国库空虚,边军糜烂,民不聊生!”

“嘉靖帝,他在干什么?他在西苑修道,他在用五万两银子买一根金丝楠木做梁柱,他在用民脂民膏炼制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丹!”

“严嵩父子,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卖官鬻爵,他们在贪墨军饷,他们在构陷忠良,他们在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仇鸾,他在干什么?他在杀良冒功,他在喝兵血,他在排除异己,他在用袍泽的鲜血染红他的顶戴!”

阎赴一步踏前,气势如虹。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世道,它存在的每一刻,都在吸食着万民的血肉,都在制造着无穷的罪孽。”

“你让我归顺?归顺谁?归顺这吃人的朝廷?归顺这腐朽的世道?”

“叔大,你少年立志,原为任人践踏的草席,革新这天下弊病。”

“某不才,志向只不过想让这天下人,直身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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