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227章:河南府之变

嘉靖二十八年的局势像一张巨网,网中暗流涌动。

河南,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浑浊的黄河水在府城城北拐了个大弯,裹挟着冰凌,呜咽着向东流去。

通往城门的官道上,泥泞不堪,挤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

他们拖家带口,推着破车,挑着破担,眼神麻木空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城门开启,祈求一丝入城觅食的生机。

赵渀裹着一件油腻发亮、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头上扣着顶破毡帽,脸上抹着锅灰和泥垢,蜷缩在流民队伍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身后跟着同样狼狈不堪的汉子们,都是精挑细选的黑袍军精锐,此刻都扮作逃荒的流民或苦力,混在人群中,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老哥,这府城,还让进吗?”

赵渀操着浓重的陕北口音,凑近旁边一个抱着孩子、冻得嘴唇发紫的老汉,低声问道,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疲惫。

“进?”

老汉哆嗦着,苦笑一声。

“难啊,听说北边闹反贼,黑袍军,凶得很,占了平阳府,城里的大老爷们吓破了胆,盘查严着呢,没保人?没路引想进城,门儿都没有,俺们在这排了两天了,冻死饿死好几个了。”

他指了指远处城墙下几具被草席覆盖的僵硬尸体。

赵渀顺着老汉指的方向望去。

府城高大的城墙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森严。

城门口,守军明显比平日多了数倍,披甲执锐的兵丁凶神恶煞地吆喝着,挨个盘查入城之人。

几个衙役拿着画像,对着流民的脸仔细比对。

稍有可疑,便是一顿鞭打喝骂,甚至直接拖到旁边空地拳打脚踢,哭喊声、求饶声、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混杂在寒风中,令人心悸。

“看那边。”

赵渀身边一个扮作哑巴的汉子用眼神示意城墙上方。

赵渀眯眼望去,只见垛口后,隐约可见新架设的几门虎蹲炮,炮口阴森地对着城下。

更远处,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密度也大大增加,步伐整齐,甲胄在雪光下泛着冷光。

“还有吊桥。”

另一个扮成瘸腿的汉子也在压低声音。

“绞盘旁边加了双岗,旁边还堆了火油罐,防备森严啊。”

赵渀默默点头,心中了然。

府城果然警觉了,高拱的警告,还是平阳府陷落的消息传来?

无论如何,守备力量明显加强,盘查力度空前,想混进去,难度倍增。

“老哥。”

赵渀又凑近那老汉,塞过去半块冻硬的杂粮饼子。

“俺们是陕北逃荒来的,听说城里粮铺招扛活的,工钱日结,管两顿稀饭,真有这事?”

老汉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啃着,含糊开口。

“粮铺?招是招,可那东家工钱压得死低,活还重,一天下来,累个半死,就够换俩窝头,还,还动不动就打人扣钱,唉,没办法啊,总比饿死强。”

赵渀眼中寒光一闪。

好,目标有了,他转头,对着王铁柱和李二狗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微微点头。

艰难熬到城门开启,经过一番严苛盘查,一行人终于混入了府城。

城内景象比城外稍好,但也萧条破败。

街道上行人稀少,商铺大多半掩着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慌气息。

不时有巡逻的兵丁小队走过,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行人。

“分头行动。”

赵渀在一个僻静的巷口低声下令。

“铁柱,你带五人,去城西,找那个周记粮铺,想办法混进去当苦力,记住,多看,多听,粮仓位置、守备情况、东家底细、跟官府谁来往密切,都给我摸清楚。”

“二狗,你带三人,去城南,那里车马行、码头多,扮作脚夫、船工,摸清水道陆路关卡、官军巡逻路线、换岗时辰,尤其是粮草辎重转运的路线。”

“疤脸。”

赵渀看向一个脸上带疤、眼神凶狠的汉子。

“你带剩下的人,散开,钻茶馆、酒肆、赌坊、下九流的地界,听风声,看哪些人日子难过,对官府不满,哪些地痞流氓能收买,哪些衙役小吏贪财好色,还有留意城防营、府衙的动静。

“都给我机灵点,嘴巴闭紧,眼睛放亮,记东西用脑子,晚上子时,城隍庙破殿后墙根碰头,有尾巴,自己处理干净,”

“明白。”

众人低声应诺,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消失在府城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城东一处略显破败的临街铺面,挂上了新制的牌匾。

威远镖局。

开张第一天,冷冷清清。

掌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一身短打,眼神锐利。

他坐在柜台后,看似无聊地拨弄着算盘,目光却透过门缝,仔细打量着街道对面的府城守备衙门。

两个镖师在门口擦拭兵器,实则不动声色地记录着衙门进出的官吏、兵丁数量、换岗时间。

“掌柜的,对面戒备森严啊。”

一个镖师低声道,“刚才进去一队人,看甲胄像是新调来的,不是本地兵。”

“嗯。”

掌柜的张彪点点头。

“记下时辰,人数,还有,衙门侧门那条小巷,通哪里,晚上摸过去看看。”

城南一家不起眼的皮毛行后院。

掌柜正和一个本地小商人低声交谈。

“孙掌柜,这批皮子成色不错,价钱好说。”

钱贵笑容满面,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不过,兄弟初来乍到,想在这府城站稳脚跟,还得靠您老哥多照应,听说,守备衙门的王把总,喜欢好皮子?您看能不能引荐引荐?兄弟必有重谢。”

孙掌柜掂了掂银子,脸上堆笑。

“好说好说,王把总确实好这口,不过最近风声紧啊,北边闹反贼,城里查得严,王把总怕是没心思收皮子喽。”

“哦?”

钱贵故作惊讶。

“反贼?离咱这远着呢吧?府城城高池深,怕什么?”

“唉,你是不知道。”

孙掌柜压低声音。

“听说平阳府就是被黑袍贼里应外合破的,现在城里,草木皆兵,连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都被衙役敲诈了好几回,说是什么查奸细,晦气。”

钱贵眼中精光一闪,连声附和。

“是是是,晦气,不过这查奸细,总得有人查吧?守城的兵爷们,都辛苦了,兄弟这里还有点心意。”

他又塞过去一小锭银子。

“麻烦孙掌柜,帮忙打听打听,守城的弟兄们都在哪儿驻防?换班时辰?兄弟也好避着点,免得冲撞了军爷,惹麻烦。”

孙掌柜眉开眼笑。

“好说好说,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