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进大明,比考进大明容易 第195章:大明军心扰乱

杏子堡大营深处弥漫着焦糊味,不再是炊烟,而是堆积如山粮草的残骸散发出的绝望。

血味混着汗臭,死死扼住每一个留守将士的喉咙。

勉强逃回来的四百余夜袭死士,如同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地瘫坐在冰冷的营地上,任由随军大夫处理着伤口,对周围的一切麻木不仁。

他们带回的不仅是失败的耻辱和身上的血污,更有一个足以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背脊发凉的荒谬消息。

他们舍生忘死、忍受寒风潜行偷袭的目标,黑袍军壁垒后方那听起来千军万马集结,看起来火光闪烁游动的重兵戒备,竟然是几头畜生腿绑鼓槌、身负火把在捣鼓出来的假象!

消息如同瘟疫,瞬间蔓延至接应的杨选部,又由他们惊恐的低语传递到了所有在吴堡正面列阵佯攻、严阵以待的士兵耳中。

杨选骑在马上,原本因粮草被焚而熊熊燃烧的怒火,在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细节时,如同被泼了一盆混合着冰渣的冷水,竟诡异地迅速冷却下来,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他们在夜袭的时候,不仅被对方算计,甚至还被对方反其道而行之,偷了他们的粮仓?

耻辱?

有。

愤怒?

也有。

但更多是一种被彻底愚弄后,面对未知对手产生的巨大惊悚和前所未有的郑重。

“哈!”

杨选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冷笑。

“用畜生做疑兵,把刀悬在半路引我们冲锋,好个阎赴,好个狡诈如狐的黑袍贼!”

他猛地攥紧了缰绳,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异常冷静清晰,传遍身后每一个因粮草尽失而士气大沮的将士们耳中。

“粮草被焚,乃吾等奇耻大辱,贼寇狡诈,玩弄吾等于股掌,此仇不报,何以为人?此刻,唯有用贼寇的血,才能洗刷我等的耻辱,让这些下**的反贼看看,什么是朝廷天兵不可轻侮!”

他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味的寒气,手中长刀豁然指向那如同梦魇般的吴堡壁垒。

“听令,全军,给我冲进去,踏破此寨,鸡犬不留!杀!”

“杀!”

被压抑到极点的恐惧和屈辱,被杨选刻意引导向了对敌人刻骨的仇恨。

前列的数千精锐在将领的带领下,爆发出一阵带着歇斯底里味道的嘶吼。

明知前路可能危机四伏,但如今退无可退、被反复戏弄,这种破釜沉舟的绝境反而催生了一种疯狂的进攻念头。

带着为袍泽复仇、为自己雪耻的悲壮,黑压压的军阵放弃了所有试探性的佯动,如同决堤的洪水,悍然向着黑袍军主营壁垒的正前方发起了最猛烈的总攻。

“火炮,给我瞄准贼寇壁垒,打!”

杨选身边的炮队指挥嘶吼着。

虽然主要重炮笨重难以跟上这种冲击节奏,但少量伴随步兵推进的轻便虎蹲炮、弗朗机已经装填完毕。

然而,就在明军冲锋阵型即将进入射程,炮队点火的引信还在燃烧的刹那。

吴堡壁垒后上方,无数早已准备就绪的黑洞洞炮口骤然喷吐出长达数尺的恐怖火舌。

轰!

超过四十门大小火炮的怒吼在同一时间炸开。

比明军数量更多、准备更充分、射程更远的火炮群展开了轰击。

这不再是零星的警告射击,而是黑袍军不计成本的齐射!

呼啸的弹丸划破冰冷的空气,除了传统的实心弹丸用来摧毁阵型,其中更是夹杂的特制碎石弹。

这些提前准备的、内填大量铁片碎石的陶罐或特殊铁壳弹,在半空中便猛烈炸开。

无数细碎但致命的小铁片、碎石如同暴雨,以远超寻常的覆盖,兜头盖脸地泼洒在冲锋明军的锋线上。

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炮火覆盖,瞬间就抹掉了冲在最前面两排一百余名的精锐。

“啊!”

“让开,让开!”

“腿!我的腿!”

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没有被直接命中的士兵,惊恐地看到身边冲得最猛的同伴,身上的铁甲竟然如同纸糊的一般,被高速散射的锐物轻易洞穿,精铁甲叶被打得像筛子一样。

“什么东西!”

一个侥幸只被碎石划破脸颊的百总,看着自己旁边一个身材壮硕、全身着甲的把总被十几片碎铁穿透胸腹,像个破口袋一样软倒在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茫然。

这些反贼......竟然有如此多的火炮,还能打出如此可怕的玩意?

恐怖的景象,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着死神的吐息,狠狠浇在后续冲锋士兵的头顶。

刚刚被杨选煽动起来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疯狂战意,在这远超想象的金属风暴打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冷却。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重新占据了他们的心。

“炮!贼寇有重炮!”

“冲不过去了!快找地方躲!”

“天杀的反贼!”

队列开始变得混乱,后续的士兵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甚至想后退。

在壕沟和土垒的掩护下,黑袍军的后续炮火开始延伸射击,精准地砸向冲锋队伍的中间和后方,进一步加剧混乱。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亲眼看到冲在自己前面、平日照顾自己的伍长,被一颗爆开的碎石弹炸得面目全非,半个脑袋都不见了。

新兵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吐出来,泪水混合着泥土糊了满脸。

“伍长......这仗......怎么打啊......”

不远处,一个久经战阵、脸上布满风霜的老兵,背靠着简陋的工事,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那如同喷火巨兽般的吴堡壁垒。

他摸了一把头盔上沾着同伴血渍的泥点,声音沙哑地对旁边的同乡开口。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帮反贼,不对劲!”

“咱们打过多少杆子了?啥时候见过这么狠、这么诡的?”

“他们好像能知道咱要干啥,粮也烧了,夜袭也失败了,死了那么多兄弟,现在往前冲就是给人当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