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你也在。”姜妍说着，从容地将墨镜收进包里。
“洛微的事，你听说了？”
“嗯。”姜妍面色平静，唯有眼眶里的一抹微红被李姐敏锐地捕捉到。
“我知道你和洛微感情好，但这浑水，咱们别淌了。刚才上头打电话来，说你其实一直在私下进行调查，今天还找别人打听了情况，真的吗？”
姜妍抬眼，唇角弯起一丝浅笑，眼神却倏地锐利起来：“李姐，你这是怕我会输吗？”
经纪人愣了几秒才回过神：“能不怕吗？你这是在跟所有人作对！你居然——”
李姐的声音越来越高，却又猛地刹住。
她环顾四周，拉着姜妍走到角落。
“妍妍，谁不知道聚餐是夜清歌组的？你现在查下去，不就明摆着和夜家过不去吗？”
姜妍眸色渐冷，眼底凝起一层薄霜。
她唇瓣翕动，声音轻得几乎散在空气里：
“你是觉得我后台不够硬，会步洛微后尘？”
李姐顿了顿，咬牙道：“我实话告诉你，不管夜清歌和这事有没有关系，这一仗你都不可能赢！”
“知道为什么吗？现在的你已经把到手的资源全都拱手让人了！一无所有的你，还在逞什么英雄？”
李姐的话像刀子般直插现实，姜妍沉默下来，脸上的坚定渐渐被黯淡取代。
李姐把话说得很绝，就是希望姜妍能认清现实。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背景没资源的人想出头本就很难，更别说还是在和权贵硬碰硬的情况下。
“你也别太难过了，也许这就是命吧。泼天的富贵摆到眼前都接不住……你都不知道自己比多少人幸运，却只是混到今天这般地步！”
李姐还想说，要是她好好把握历迟宴，成为历氏集团总裁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偏偏她自己太倔，好好的机会就给霍掉了。
此时见姜妍情绪已如她所料地低落，她也没再把话说下去。
她垂下眼，握住姜妍的手：“咱们去跟公司认个错，乖乖配合安排，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姜妍抽回手，深吸一口气：“李姐，你说得对，是你点醒了我。”
“像我这种没背景的人，根本不配感情用事！”
她站在原地，目光愈发深沉。
李姐欣慰地点点头：“想通了就好，那现在……”
“我自己上去就行，能应付。”姜妍语气平静。
李姐从她脸上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终于缓缓点头。
姜妍径直走上八楼会议室，推门进去，公司高层已悉数到场。
她扫视一圈，竟连鲜少露面的总裁丹尼尔都在座，足见此事之重。
她唇角轻扬，眼底掠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讥讽。
居中而坐的总裁丹尼尔抬手示意：“姜妍，坐下吧。”
这位西方面孔的男人，竟说着一口流利地道的本地话。
姜妍落落大方地坐下，嘴巴漾开一个礼貌的微笑：“丹尼总，初次见面，请多包涵。”
“姜妍，听说你是裴予的朋友，也是他当初力荐你来公司的，是吗？”
姜妍笑容不变：“是的。”
她轻蹙眉头，露出困惑的神情：“不知各位领导今天找我来是？”
丹尼尔朝一旁瞥了一眼，说道：“开始吧。”
随即起身踱至窗边，手持杯勺搅拌着手中的咖啡，慢慢品尝着，仿佛这场会谈与他无关一样。
一旁的副总清了清嗓子，切入正题：
“姜妍，我们知道你在调查洛微的事。说实话，公司高层都对自家艺人遭遇不测深感遗憾，并且对伤者和家属的补偿也绝不会少。”
姜妍轻笑：“抱歉副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副总和几位高管交换了下眼神。
副总继续道：“公司近期会安排你参加一些公益活动，提升公众形象，之后好的剧本和广告代言，也会优先考虑你。”
“谢谢。”姜妍优雅地回应。
副总见她不为所动，语气加重：“但你必须停止所有关于洛微事件的私下调查。这是公司的决定，也是为了你好。”
姜妍笑容微敛：“为我好？副总能否具体说说？停止追查好友遭遇不幸的真相，怎么就是为我好？”
另一位高管插话，语气威严：“姜妍，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真相，你只需要知道结果即可。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让平息整个事件。你的行为，在我们看来是在挑战既定结果，这会给你自己，甚至公司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姜妍轻声重复，目光转向窗边的高大背影，“丹尼总也这么认为吗？追寻真相是‘不必要的麻烦’？”
丹尼尔缓缓转身，深蓝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他抿了口咖啡，声音平稳却也带着低沉：“姜妍，这是一个充满物质、商业化的社会，在娱乐圈更是如此。
情感很重要，但在生存和利益至上的背景下，你难道分不清孰轻孰重?”
他声音稍顿，“当初裴予推荐你来的时候，他说你很聪明、有潜力，懂得审时度势。”
他踱回会议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妍：
“但很遗憾，目前我没发现你身上具备这些‘优点’。现在我需要看到的是你的‘懂事’，而不是‘感情用事’。公司可以给你资源，将你捧起来，但前提是，你不能掀桌子。
而且在桌子底下的东西，哪怕你看到了也要假装没看见。这是你应该也必须掌握的原则，同时也是公司不可僭越的规则。”
姜妍静静听着，膝上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忽然轻笑一声：“我明白了！所以今天来公司不是为了商量，而是通知我必须停止，并用‘乖巧’换取公司的‘宽恕’和资源，对吗？”
副总皱眉，“话不必说得这么难听。这是双赢，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司，这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最好的方式……”
姜妍垂眸，长睫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所有高管都在等待她的“屈服”。
片刻后，姜妍抬头，脸上重新挂上初进会议室时那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她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高管，最后落在丹尼尔身上。
“感谢各位高层的‘好意’和‘指点’。”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你们说得对，这个圈子有属于它的既定规则。感情用事，确实愚蠢。”
高管们神色稍缓，以为她终于想通。
然而姜妍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