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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四号,周末。
一辆崭新的红色丰田车,从广武县的隧道驶出,藏在隧道里的蝙蝠,随着一起飞出,但因为阳光太刺眼,又瞬间飞进漆黑的隧道里。
温玲握着方向盘,感受着新车强劲的动力。
她十岁就开过车,经常偷拿她老爸的钥匙,在篮球场上开。
当然,主要是在那些表兄弟堂兄弟的怂恿下,差点把篮球杆给撞倒了,没少让温墨骂。
这台车是昨天提的,今天周末,温玲就提议回乡下,去看望杨锦文的爷爷奶奶。
杨锦文自无不可,他也有半年没回去了。
六月的阳光很是刺眼,温玲戴着墨镜,一边开车,一边道:“今儿晚上,咱不回去吧?”
杨锦文坐在副驾驶座,笑道:“你要是敢不回去,周一上班,温局非得扒掉我的皮。”
温玲的眼睛藏在墨镜里,撇嘴道:“你怕他干啥?再说,我睡衣都带上了。”
杨锦文眉毛一挑:“呃……”
“我告诉你啊,杨锦文啊,我是法医,我不是传统的女性,订婚之前,我肯定要试试你的,不试,我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幸福?”
这话把杨锦文说无语了,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温玲可是扭扭捏捏,连连说‘下次再来’。
他也懂,女人只要和你**了,那是百无禁忌的,就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个中滋味,语言难以描述。
这时候,山道间,一辆运煤的火车‘哐当哐当’的驶过,跟着轿车的方向刚好相反。
“这是哪儿的火车?”
杨锦文回答说:“丹南县运煤的火车。”
“丹南?没去过。”
“就在广武县前面,80年代,改镇为县,丹南煤矿,你总听说过吧?”
“我知道,除了丹南煤矿之外,是不是还有采石场?”
“对的,要说安南市的有钱人,就丹南县这些煤老板最有钱,开豪车、住别墅、**。”
“你羡慕啊?”
“怎么会,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温玲满意的点点头,但稍后一想,不对啊。
“黄呢?”
“这个再议。”
“切。”温玲笑着,松了松油门。
从隧道出来后,就是土路了,说土路也算不上,路上全是石头渣子,轮胎碾上去,嘎吱嘎吱响。
接近中午,他们才赶回老家。
杨锦文爷爷奶奶早就在路口等着了,他们家里装的有座机电话,杨锦文来之前,打电话告诉过他们。
也正是因为这台座机,让村民对老两口表面上的态度还算好。
毕竟,谁有急事都会来打个电话,或者是接个电话。
爷爷奶奶没认真给他们计较电话费,多给少给都无所谓。
除了爷爷奶奶之外,还有燕子,她站在最前头,看见一辆红色的轿车开过来,她两只手交叉握着,不敢上前。
直到看见杨锦文之后,她才马上笑道:“哥,你回来了,玲玲姐,你也来了!”
“哎呀,燕子,我有一年没见你了,你还记得我呢。”
“玲玲姐长这么漂亮,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温玲对这话很受用:“燕子真乖。”
车停在院子,温玲下车后,乖巧地喊道:“爷爷,奶奶。”
相比上一次来,这次爷爷奶奶显得无比高兴。
之前是女朋友,现在是孙媳妇,关系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杨斌脸都是红彤彤的,像是喝了陈年好酒,好几年没这么高兴了。
奶奶更是欢喜鼓舞,连连答应。
杨锦文打开后备箱,把买的礼品拿进屋,他一个人提不了这么多,燕子也帮着提。
燕子从来没见过这么高档的东西,就连盒子都那么漂亮。
天气本来很炎热,但是农村的堂屋却非常凉爽,温玲进屋之后,感觉像是开了空调。
燕子很勤快,连忙跑进厨房,给杨锦文和温玲倒来茶水。
她才九岁,跟一个小大人似的,但又黑又瘦,一看就是常年帮家里干活。
温玲接过茶杯,立即从包里掏出一大袋糖果给她。
“这是你哥给你买的。”
杨锦文仰头喝完茶水:“不是我,这是你玲玲姐给你带的。”
燕子双眼亮晶晶的,不敢伸手接。
奶奶在一旁道:“燕子,拿着。”
燕子点头:“谢谢哥,谢谢玲玲姐,谢谢奶奶爷爷。”
杨斌站在一旁,故作严肃道:“拿回去藏好了,别让你爸妈又拿给你弟了。”
燕子垂下脸:“本来就是要给弟弟吃。”
“你妈从你这儿拿走了,全给你弟,你一颗都没分到手。”
“嗯!”燕子点头。
奶奶叹气道:“行了,帮奶奶做饭。”
“好。”燕子应了一声,怯生生的走进厨房。
杨锦文看向老爷子:“杨叔他们在没在家?我也给他们买了一些东西。”
杨斌没好气地道:“别提他,这两口都不是东西,燕子前几天刚被他们打了一顿,到现在,背上都还是愈伤。”
杨锦文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干嘛打她?”
“前几天不是收麦子和油菜吗?学校放了十天农忙假,燕子负责带弟弟,还要做作业、给家里做饭。
饭做迟了,两口子从地里回来吃不上饭,就拿灶台后面的干柴,往燕子背上打。
我听见声儿,跟你奶奶跑过去,这个杨建辉还想打我呢!”
杨锦文目光一凝:“杨叔他人呢?”
“这不是农闲嘛,说是去丹南煤矿干活去了。”
“婶子在家吧?”
“算了,你别和她计较,那就是一泼妇。”
“行吧。”杨锦文妥协了。
温玲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没吱声。
吃午饭的时候,桌子摆满了农家菜,砂锅炖的鸡汤,香味十足。
奶奶给温玲盛了一碗汤:“温玲儿,小心烫手。”
“谢谢奶奶。”
温玲轻轻喝了一口,鸡汤的鲜味儿果然不一般,炖汤就是要山泉水,自来水经过处理,完全没这口感。
“这汤好喝,跟上次一样好喝,城里吃不到这么好的。”
奶奶笑了笑,向爷爷道:“你屋里的酒呢?拿出来,陪温玲儿喝两杯。”
杨斌知道自己孙媳妇的厉害,自己能喝半斤,温玲儿的酒量是一斤打底。
他清了清嗓子,道:“白天喝什么酒,咱们晚上喝,好不好?”
温玲点头:“我酒量不行,我喝不了,爷爷你随意。”
这是睁眼说瞎话,虽然都知道她是在说瞎话,但爷爷奶奶却很高兴。
起码,温玲能拿捏方寸的,知道什么事儿都是有度的。
奶奶用大碗盛了一碗汤,再用小碗夹了一些菜。
“燕子,端回家去。”
燕子点头,伸出两只手。
杨锦文想要帮忙,燕子道:“哥,我能行的。”
见她稳稳当当的把两个碗端起来,杨锦文道:“小心烫,送回家就过来吃饭。”
“好咧。”燕子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杨锦文坐下来,拿起筷子,给温玲碗里夹菜。
“你尝尝南瓜,这是地里种的,很甜。”
“你也吃。”
爷爷道:“给温玲儿夹肉,别老吃菜。”
杨锦文笑了笑:“肉我们没少吃,就是惦记乡下的蔬菜。”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嘭”的一声,是碗摔碎的声音。
接着,就是隔壁屋传来打骂的声音。
“你没心没肺?毛手毛脚,差点把你弟弟烫着!我生你,还没一条狗有用!
你是野狗?尽去人家家里吃?老娘就非得打死你!”
杨锦文身体一愣,放下筷子,瞬间起身。
他还没踏出门槛,温玲比他还快,直接冲了出去。
燕子家和杨锦文家就一墙之隔,只要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听得是清清楚楚。
温玲跑上台阶,踏进门槛,就看见燕子跪在四方桌的旁边,她妈拿着一个棍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背上。
燕子流着眼泪,一声不吭。
温玲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奔上前,一把夺过燕子妈手里的木棍,直接往这个女人身上抽。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来,疼不疼,告诉我疼不疼。”
燕子妈顿时吓傻了,她只见过劝架的人,哪有一言不合,上来就干架的?
温玲她是见过的,知道这女孩笑嘻嘻的,对谁都很有礼貌,怎么一上来就动手打人?
温玲抽了她好几下,马上就被她夺走了棍子。
“我打这个疯丫头,关你什么事?”
温玲指着她的鼻子:“你再说一声‘疯丫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是管教我女儿!”
“女儿是用来打的?你是当母亲的,有这么狠心的吗?”
燕子妈看着进来的杨锦文、以及爷爷奶奶,一**坐在地上,嚎啕起来:“你们家欺负人啊,欺负我老公不在家!”
她又哭又闹,双手还在地上拍着,惊动了周围不少邻居。
温玲瞥了她一眼,骂道:“疯婆子。”
她拽起燕子:“起来,跟姐吃饭去。”
燕子跪着不动,摇摇头,看着妈妈,也跟着流眼泪。
杨锦文凑上前,蹲下来,盯着燕子妈,一字一句地道:“婶子,你要是再闹,信不信我把你关进派出所去?”
“你有本事就关我,你们家欺负人,我就要让村里人看看,你们家就是村里的恶霸!”
杨锦文冷着脸,走出屋外,掏出小灵通,打了一个电话。
燕子被温玲强拽起身,拉去吃饭。
坐下后,温玲翻开燕子后背的衣服,新伤和旧伤重叠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温玲吸了吸鼻子,小心问道:“燕子,疼不疼啊?”
燕子摇头:“不疼。”
温玲吸了吸鼻子:“你要说疼,别说不疼,傻孩子。”
燕子妈见场面平息,自顾自的站起身,从厨房拿来筷子,端起燕子拿回家的肉菜,没事儿人一样的吃着肉。
一个多小时后,门外响起了警笛声,一辆警车摇摇晃晃的开进了院子。
见派出所的公安上门,燕子妈整个人都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