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赫抬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萧烁。
良久后,萧赫开口。
“你心中已有答案。”
萧烁的眼神沉了下去,最后一丝期望,湮灭了。
今日又是大雪。
萧烁走在积雪的出宫甬道上,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
他仰躺在雪地里,眼前只有纷纷扬扬的白雪。
那些雪,落在他眼里,触及他滚烫的眼眶,瞬间融化,雪水又滑出他眼角……
萧烁像哭又像笑,胸腔剧烈颤抖着。
“哈哈,哈哈哈……天家无父子!父皇啊父皇,您骗得儿臣好苦!”
年前的最后一场大雪过后,萧烁大病了一场。
萧赫派太医去诊治,被拒之门外。
后来,萧赫亲自去探望。
昏暗冰冷的屋内,萧烁躺在床上,仿佛一具尸体,没什么人气儿。
萧赫剑眉皱起。
他从小就敬重这位皇兄。
曾几何时,他羡慕皇兄,因为父皇最疼爱的就是皇兄。
可如今……
萧烁咳嗽了几声,苦笑,“这宫里,真真假假,仿佛镜花水月。”
萧赫看着他那憔悴心死的模样,摇头。
“先帝已逝,你为何不肯放过自己。”
萧烁侧头,视线从帐顶转到萧赫身上。
“我并非您想的那么豁达、大度。
“慢慢知晓先帝的苦心,叫我如何放下?
“我于先帝,不是儿子,只是一块可以丢弃的试金石。
“我始终按照先帝教我的去行,先帝从未说过对我不满。
“那些勉强能够支撑着我的美好回忆,能给我以慰藉,让我回首过往,能忆起片刻父子温情的记忆……
“它们无情地刺着我。
“原来,并非先帝对我有多满意,而是因为,先帝根本不在意。不在意我是好是坏,不在意我是庸人还是天纵奇才……先帝眼中,从未有过我这个太子啊!”
萧赫脸色冰冷。
“既知无情,又何必折磨你自己。
“南齐一统天下,有的是机会让你施展才能,你却将自己困在过去,岂不愚蠢?”
萧烁撑着胳膊,坐起身。
他头发散落下来,双目**血丝。
那疲累感,好似藤蔓缠着他,叫他无力张口似的。
“皇上,请容臣,归隐。”
萧赫眉头紧锁。
“你可考虑清楚了。”
“是。”
萧烁一身清冷。
他早就有归隐的打算。
是皇上托付他各样的责任,他才勉强留在皇城。
如今,天下归一,他的存在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他现在,不想再当那朵花了。
……
皇宫。
凤宁萱瞧出萧赫的心事重重。
她问:“还在为谣言的事担心?”
萧赫回过神来,看着她说。
“是萧烁。”
他将所有的事,明明白白告诉凤宁萱。
凤宁萱听完,不免感慨。
“若先帝真的如此无情,皇城于他的确是伤心地。”
萧赫轻握住她的手。
“宁萱,你也认为,先帝当初是有意废除太子么。”
凤宁萱摇头。
“先帝的为人,我不了解,无法作答。不过我认为,萧烁在意的,可能未必是真相。”
“那是什么?”萧赫疑惑发问。
凤宁萱指向他胸口。
“是心结。
“先帝当年送你去无崖山,为你铺路,早已是萧烁的心结。
“最近关于你是元妃之子的谣言四起,先帝有多宠爱元妃,世人皆知。
“故此萧烁难免会疑心,先帝爱屋及乌,只将元妃所生的当作儿子看待,其他儿子都是铺路石、试金石。
“从此心结更甚,难以消解。
“即便能证明,当年先帝并非故意冤枉他、顺水推舟地罢黜他,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心结依旧难以解开。
“所以,你无需觉得,是你给了他错误的答案。”
萧赫听完,恍然大悟。
这时,凤宁萱适时提起。
“今日吴白来信了。
“关于当年元妃上天门山一事,已经查出一些。
“你现在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