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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摇头,嗫嗫说道是不想回杨柳镇。
红果气得简直要捶墙,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果儿你别生气,我若是回了杨柳镇,大丫小丫以后,怕是就没爹了……”
云朵伸手扯着红果的袖子,小声说道。
她哭了一夜,如今已经不为自己想了,只盼着两个女儿,不要失了爹爹的护持才好。
云朵自己是孤女,知道没有父兄依靠,女子在这世间有多难。
柳得运今日一早,倒是过来说可以让她们娘仨去小跨院住,但只能住厢房。
“明丽她在正屋住习惯了,又大着肚子,搬出来确实不方便,你就委屈些,厢房也有三间,好好收拾一番,带着大丫小丫住爷很舒服。”
柳得运自觉已经尽力,他昨夜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许明丽才得来她同意,让云朵娘仨进后院。
看云朵脸色木然,并不见一丝欢喜,他重重叹息一声道:
“不然你还是带着大丫小丫她们回杨柳镇吧,等我有空就回去看你们。”
如今在外行商的,多的是平妻两头大,家里媳妇守着祖产孝敬父母抚育儿女,外面一个伺候自己帮着打理生意人情往来。
柳得运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要说错就是瞒着了云朵,没早点告诉她。
他这不也是念着当年的情分,不想让她伤心么?
柳得运倒也知道,云朵和大丫小丫留在府城,免不了要看许明丽的脸色,他心中不愿意她们受委屈,所以才一直拦着,不让上府城来团聚。
没办法,如今他还没发达呢,腰杆子硬不起来。
依仗着许明丽的银子才开起这货栈,连他自己都得看人家三分脸色,何况他糟糠妻和两个女儿?
“就算你留在这里,难道柳得运的心就能拴在大丫小丫身上?何苦呢?”
红果还是现代理念,天下男人多如牛毛,何必在一根烂木头上吊死自己?
像齐大姐那般,不是很好?带着女儿自己挣银子自己花,日子不知多畅快。
云朵摇摇头,她想了一夜,不甘心吞下这只绿苍蝇。
“见面三分情,我若带着大丫两个回了杨柳镇,柳得运还会记得我们几分?人心本就是偏的,那姓许的再生个儿子,怕是年节都见不着人。”
她脸色颓然,手紧紧握着热茶杯被烫红了都没知觉。
“我这大半年跟着你也学了些本事,手里有几十两银子,留在这先帮着做些货栈里的事,等熟悉了再出去赁个屋子,做小食也好卖杂货也罢,不靠着柳得运和姓许的,也能带着大丫小丫过活,就不信了,我们娘仨就在他眼跟前,他真能丢下……”
说着她猛喝了一口茶,把自己给呛着了,咳嗽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又流出来。
红果给她拍着背,好多话想说,可又生生忍住了。
她倒是有银子,别说开个铺子,帮云朵把姓许的那货栈高价买下来都不是问题。
可男人的心若是靠银子拴住,能栓多久?
算了,人总归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歹还有些时日她才回杨柳镇,就让云朵去碰碰壁吃吃亏吧。
红果出门去楼梯口招手,让赵十武领着他们几个上来,又点了一大桌菜,让云朵娘仨饱餐一顿,木头再把人送了回去。
之后几日红果和赵十武转遍了云州府城大街小巷,灵芝很快就只剩下五盒,红果手里银票也迅速攒到四千多两。
赵十武提议在府城租个宅子,他们如今住着货栈,两间房带两辆骡车,一天好几百文的支出,一个月得十几两银子。
这府城租个一进的小院,一月最多也就二两银吧?
“呀,我咋没想到呢?这可是个好主意,反正明年春天还得采割一批灵芝,再说租个院子,云朵万一有啥事,还能有个落脚地儿。”
红果拍手赞叹,当下就拉着赵十武,去找牙行寻访合适的宅子。
府城繁华,但是乞丐和流民也多,主街上有城防卫兵驱赶,小巷子里到处都是。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倚靠着屋墙晒太阳,见到人来,就伸着手或破碗乞讨,求善心的老爷太太发发慈悲,给口吃的。
赵十武驾着骡车根本不敢停留,一停下来乌央乌央的乞丐流民围上来,怕是会走不脱。
红果不知道厉害,头一回从塔链里掏出一把铜钱往骡车外撒,结果引来乞丐们跟着骡车跑,直追出好几条巷子去。
“怎么会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啊?”好不容易甩脱他们,红果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自言自语道。
“老皇帝快不行了,官府暴政苛捐杂税,又各地灾荒,时不时还起个叛乱,好多百姓都扔了田地不种,出来乞讨。”
赵十武语气淡然,前世就是这般乱起来的。
老百姓种地,得的粮食缴税交租都不够,还倒欠官府的,种啥种?
后来朝廷发现大片土地荒芜,没有人愿意种地,不想着改革税法,给百姓减轻负担,反而出台更加严厉的律法,限制平民离开属地,若抓到流民便送去流放做苦役。
于是天下大乱,叛军四起。
红果一时无语,简直骇人听闻啊,这样的朝廷,不是自掘坟墓么?
万民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怎么老皇帝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也不光是老皇帝的错,官府太黑了,掌权者丧心病狂,都只想拼命多捞一点。”赵十武咬牙切齿的。
不但压榨老百姓,军中的粮草军饷都贪,士兵打仗,兵器生锈,冬衣破烂,粮食发霉还混着杂草,这天下怎能不乱!
好吧,若要灭亡,必先疯狂,世间朝代更迭,多半这个规律。
咱们还是多囤些粮食物资,去山里做游民吧!红果默默地想。
这日两人驾着骡车从小巷回货栈,遇见一伙乞丐追着个少年殴打。
小伙子腿脚虽快,可身上背着个十几岁的少女,还是跑不过那群乞丐。
眼看那些人就要抓到,他找了个墙角,把少女放下,从腰上解下一根软鞭,一人对峙十几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