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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说得有错吗?”
李季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无极的心口。
整个黑水城门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李季这句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反问给震住了。
张谦等一众镇北关骑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这位新主帅,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那可是镇北王!
他竟然敢为了一个女人,当面顶撞镇北王?
疯了,这绝对是疯了!
赵无极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盯着李季那张年轻而又冷漠的脸,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多少年了,自从他坐镇北地,权倾一方,就再也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一个毛头小子,一个京城来的钦差,竟敢如此猖狂!
“李大人。”
赵无极的声音,已经冷得像是北地的寒风。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
“王爷说笑了。”
李季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质问不敢当。我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句,您送的这份厚礼,未免太过烫手了些。”
“我李季虽然官小职微,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三座城,我若是接了,他日损兵折将,丢城失地,这个罪责,是我担,还是王爷您来担?”
“王爷想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这计策,是很高明。”
“只可惜,王爷找错了对象。”
李季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一句比一句锐利。
毫不留情地将赵无极那点心思,全都剖开来,血淋淋地摆在了台面上。
“你!”
赵无极身后的钱伯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无极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李大人!”
赵无极怒极反笑。
“看来,京城里的那位,是给你撑了腰,让你忘了这北地,究竟是谁的天下!”
“在本王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一个黄口小儿来撒野!”
“本王今天,就把这三座城给你了!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这是军令!”
他猛地一挥手,一股属于上位者的霸道与威压,轰然爆发!
他要用自己在这北地至高无上的权威,硬生生将李季压垮!
军令如山!
在这北地,他镇北王的话,就是军令!
然而,面对他这雷霆之怒,李季却笑了。
那是一种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的冷笑。
“王爷,你好大的官威啊。”
李季慢悠悠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剑。
一柄造型古朴,剑鞘上镶嵌着七彩宝石的短剑。
当这柄剑出现的瞬间,一股比赵无极的王霸之气,更加威严、更加至高无上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全场!
赵无极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身后的钱伯温,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尚方宝剑!”
钱伯温的声音,干涩无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没错!
正是尚方宝剑!
上斩昏君,下斩谗臣!
见此剑,如见天子!
李季手腕一翻,清脆的呛啷一声,宝剑出鞘半寸,一道璀璨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甚至没有将剑完全拔出,只是就这么托在手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剧变的赵无极。
“王爷,现在,你还觉得这北地,是你的天下吗?”
“你……”
赵无极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愤怒、霸道、威严,在看到这柄剑的瞬间,便如冰雪般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将这件国之重器,交到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手里!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李季拥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力!
别说他一个异姓王,就算是皇亲国戚,在这柄剑面前,也得乖乖低头!
他若是再敢强逼,李季真的敢当场拔剑,给他安上一个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罪名!
到时候,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赵无极身后的百余名护卫,更是齐刷刷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连头都不敢抬!
这是对皇权的绝对敬畏!
整个场上,还站着的,除了李季和他身后不明所以的黄蓉,就只剩下赵无极和钱伯温两人。
赵无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仿佛被人当众狠狠地抽了无数个耳光。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威逼,在这柄剑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赵无极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无比。
“好……本王,知道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金色的令箭,看也不看,直接扔了过去。
“这是三城防务的调令!从现在开始,黑水城、孤鹰城、风哭关,归你调遣!”
说完,他再也无颜在此地多待片刻,猛地一拨马头,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们走!”
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狼狈不堪,如同一群丧家之犬。
直到那百余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黑水城门前的众人,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帅威武!”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大帅威武!”
“大帅威武!”
尤其是那一万镇北关骑兵,此刻看着李季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崇拜!
敢当面硬撼镇北王,还逼得他狼狈而逃!
这是何等的胆魄!
何等的威风!
跟着这样的主帅,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然而,在一片欢腾之中,黄蓉和张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充满了忧虑。
等到欢呼声稍歇,张谦才快步上前,对着李季一抱拳,满脸苦涩。
“大帅,这三座城,咱们真的要接?”
“这根本就是三口棺材啊!咱们这点人马撒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镇北王虽然走了,可他这招釜底抽薪,咱们还是接下了,这不值当啊!”
黄蓉也蹙着秀眉:“季哥,你刚刚拿出尚方宝剑,完全可以借此拒绝他,为何还要答应下来?这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季身上。
是啊,为什么?
李季收起尚方宝剑,脸上的冰冷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车队中,那辆被严加看管的,最为特殊的马车。
“谁说我们要去守城了?”
他反问了一句。
众人皆是一愣。
不守城?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李季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你们都忘了,咱们这次来北地,最主要的任务,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驰援前线?
不对。
劳军?
更不对。
李季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
“和谈。”
和谈?
所有人都懵了。
跟谁和谈?
李季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辆马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只要跟蛮夷打不起来,别说三座城,就是三十座城,摆在前线,又与我们何干?”
“传我命令!”
李季的声音,陡然变得洪亮。
“派人,去给北边的蛮子传个信!”
“就说,大乾的钦差,按照约定,已经把他们的宝贝公主,安安全全地送回来了!”
“让他们麻利点,派人过来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