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狠!
太狠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这分明就是一个绝杀的死局!
请高僧做法?
这其中的门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了凡大师是得道高僧还是江湖骗子,还不是丞相一句话的事?
就算他真是高僧,到时候随便说一句此子妖气缠身,那李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到时候,杀他李季,便是替天行道!
黄德友等人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看向李季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荒唐!”
付子明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项远山,你安敢如此!”
“朝堂议事,国之重器,岂能与那江湖术士、鬼神之说混为一谈,你这是在藐视朝纲,蛊惑圣听!”
老太师指着项远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丞相此举,有何不妥?”
“太师如此激动,莫非是心中有鬼,怕李季的妖人身份,被当众揭穿吗?”
项远山的党羽立刻反唇相讥。
付子明正欲再次开口驳斥,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了。
他愕然回头,却看到李季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李季,竟然笑了。
他看着项远山,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同意。”
“就按丞相大人说的办。”
什么?
同意了?
他竟然同意了?
整个御膳房,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付子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李季的胳膊。
“李季,你疯了,这是个圈套!”
黄德友和一众官员,也是愣在了当场,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他们准备了无数说辞,准备逼着李季就范,或者坐实他心虚不敢应战的罪名。
可谁都没想到。
李季,就这么轻飘飘地,答应了。
他就这么傻吗?
项远山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诧异。
他深深地看了李季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李季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和一丝让人看不懂的,玩味的笑意。
还没等众人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李季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项远山和皇帝的脸上。
“既然是赌局,那总得有个彩头。”
“如果了凡大师做法之后,证明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清清白白的人。”
“那又该如何?”
项远山眉头一皱:“你若清白,自然是皆大欢喜。”
“不。”李季摇了摇头,笑容变得有些冷。
“光是皆大欢喜,可不够。”
“若我李季清白,那这道麻辣小龙’,就要立刻以陛下的名义,昭告天下,定为此次南郊赈灾的唯一指定食材!”
“朝廷需即刻派人,教导灾民如何捕捞,如何烹制!”
“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再以妖术为名,对此事有半分阻挠!”
“违令者,以动摇国本论处!”
“丞相大人。”
李季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项远山。
“你敢赌吗?”
轰!
李季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响!
所有官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疯子!
这个李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疯子!
他竟然想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国策的推行!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何等的狂妄自大!
项远山设下了一个死局,而李季,不仅跳了进去,还要把赌注,加到让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地步!
如果李季赢了,那他们这帮人,今天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一个笑话!
他们将亲手把李季,推上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位!
一时间,那些叫嚣得最凶的官员,反而不敢说话了。
这个赌注太大了,他们不敢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项远山。
项远山眯起了眼睛,眼缝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着李季,似乎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他在评估。
评估李季的底气从何而来。
是在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还是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倚仗?
许久。
项远山那张紧绷的脸,忽然松弛了下来。
他缓缓地,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在他看来,李季不过是在用狂妄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一个黄口小儿,再怎么折腾,又如何能逃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好。”
项远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从容。
“李公子果然有魄力。”
“老夫佩服。”
他转向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躬。
“陛下。”
“老臣,愿意与李公子对赌!”
“若了凡大师证明李公子乃是妖人,自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但若大师证明了李公子的清白,那老臣愿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立誓,从今往后,绝不再提妖虫二字,并全力支持陛下,推行此法赈济灾民!”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项远山铿锵有力的说法,如同最后的印章,重重盖在了这场豪赌的契约之上。
整个御膳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
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缓缓扫过李季,又扫过项远山。
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两个在他面前斗气的孩子。
许久,他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准了。”
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一锤定音。
这场关乎国策,关乎生死的惊天赌局,就此成立。
项远山深深地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陛下圣明。”
李季则微微躬身,朝着项远山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便有劳丞相大人安排了。”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明天天气的好坏,仿佛被押上赌桌的,根本不是他的性命。
“哼。”
项远山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而对皇帝奏禀。
“陛下,邀请了凡大师下山,需焚香沐浴,备齐法驾,以示尊重。此间往返,需两日时间。”
“老臣提议,三日之后,正午阳气最盛之时,于社稷坛开坛做法,昭告天地神明,以证公允。”
皇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可。”
说完,他便站起身,看都未看那盘已经见底的麻辣小龙虾,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径直离去。
龙驾远去,御膳房里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气氛,才轰然散开。
文武百官看向李季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幸灾乐祸,有鄙夷,有惊疑,甚至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这个被他们唾弃的假世子,这个被他们认为是妖星的祸害,此刻却像一尊立在风暴中心的雕像,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他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