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明显是租来的、贴着新手标识的粉色小甲壳虫,倒车时操作失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租来的车副驾驶门侧!
商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下车查看。
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惊慌失措地从甲壳虫上下来,看到被撞凹陷的车门和刮擦的漆面,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刚拿驾照没多久……”
商芜皱了皱眉,但看到对方确实不是故意的,而且态度诚恳,她迅速冷静下来。她没有责怪她们,而是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照留存现场证据,然后干脆利落地拨打了交警电话和租车公司的保险电话。
整个过程她表现得异常冷静理智,条理清晰,反倒是让那两个慌了神的女孩慢慢镇定下来。
交警很快到场,勘察现场,判定责任方是对方全责。后续的保险理赔和维修事宜,商芜也高效地与租车公司及女孩们的租车行沟通完毕。
处理完所有手续,商芜看着那两个女孩因为要承担一笔不小的维修费和保费上浮而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那辆只是门板凹陷、不影响行驶的车(租车公司会处理)。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对交警和女孩们说:“算了,就这样吧。保险记录我会让租车公司正常走,但维修费差额部分我自己承担,不需要你们额外赔偿了。以后开车小心点。”
两个女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激动得连连鞠躬道谢,几乎要哭出来。
商芜摆摆手,没再多说,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走。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也没了兜风的心情。而且车被撞了,虽然能开,但她也不想再开回酒店处理后续。她拿出手机,准备叫个网约车回去。
夜晚的观景平台车辆稀少,路灯昏暗。她低头操作着手机App,等待着接单。
就在这时,一道强烈的车灯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悄无声地停在了她旁边不远处的车位上。
商芜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迈步下车。
是陆让。
他似乎是刚应酬完,或者是从别处过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或许只是沾上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比起晚餐时的冷峻,多了几分慵懒和疏离感。
他也看到了站在路边、显得有些狼狈(刚处理完事故)且形单影只的商芜。
四目再次在寂静的夜空下相对。
这一次,周围没有别人,没有陆优,也没有程昼。
只有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商芜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怎么……又是他?
在这僻静的观景台再次碰到陆让,商芜着实惊讶。但眼看时间渐晚,明天还有重要的第二轮比赛,这里打车不易,她犹豫片刻,还是主动走上前。
陆让正打算上车,听到脚步声,侧头看她,眼神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邃难辨。
“陆总,”商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我的车刚才被撞了,虽然能开,但不太方便回酒店处理。这里不太好打车,不知道方不方便……搭个便车?”
她说完,心里有些没底。以他晚餐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很可能会直接拒绝。
陆让看着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在商芜以为没戏了的时候,他却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弯腰率先坐进了车里,既没答应也没拒绝,仿佛没听见。
这时,驾驶座上的司机倒是机灵,看出了自家老板这默许的态度(至少没明确反对),连忙笑着对商芜说:“商小姐,请上车吧,顺路的。”
商芜松了口气,低声道谢。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她实在不想去后座和他并肩,那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看到她选择坐在前面,后座的陆让似乎几不可查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当她不存在。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难熬。
商芜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后座闭着眼睛的陆让,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你和那个程昼,在接触?”
商芜的心猛地一跳,握着包带的手下意识收紧。他果然还是问了。
她想起晚餐时他冷漠的样子,想起他和陆优的亲昵,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试图拿出之前那种玩世不恭、将他推开的姿态,但话到嘴边,却发现那股狠劲怎么也提不起来,最终只变成了一句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带着点负气意味的回应:
“这好像不关陆总的事吧?”
她顿了顿,像是为了强调什么,又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是在接触。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说完,她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或许是嘲讽,或许是更冰冷的无视。
然而,身后却再没了声音。
陆让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得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商芜甚至能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依旧闭着眼,眉宇间似乎蹙起了一个极小的褶皱,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情绪泄露。
他到底在想什么?
商芜完全猜不透。这种捉摸不定的感觉,比直接的厌恶更让她心慌意乱。
剩下的路程,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诡异的沉默中度过。
车子到达酒店,商芜低声道谢,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酒店大堂。自始至终,陆让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再说一个字,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第二天早上,商芜调整好心态,准备前往比赛场馆。
刚打**门,却意外地看到程昼正等在外面,脸上带着一种……过于灿烂甚至有点“春心荡漾”的笑容?
“早啊,阿芜!”程昼的声音都比平时高昂了几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商芜有些莫名其妙:“程昼?你怎么……这么早在这里?”还笑得这么奇怪。
程昼嘿嘿一笑,凑近了些,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和惊喜:“还装?昨晚陆优女士特意打电话给我了,说你觉得我很不错,正在认真考虑和我接触看看?让我多主动一点,把握好机会!阿芜,我真没想到你……”
商芜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陆优打电话给程昼?说她正在考虑和他接触?
这话……她只对陆让说过!就在昨晚回程的车里!
所以……是陆让告诉陆优的?然后陆优转头就兴致勃勃地来“撮合”她和程昼?
他们……像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在背后如此轻松随意地谈论她的感情生活?而他,在听到她那句略带赌气的“是在接触”后,就是这种反应?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和不快瞬间涌上心头!仿佛她只是一个他们闲暇时可以随意摆弄和调侃的物件!
看着眼前还在傻乐的程昼,商芜只觉得一阵烦躁。她强压下情绪,不想迁怒于他,只是极其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冷淡:“哦,是吗?陆优女士……还真是热心。”
她绕过程昼,快步向电梯走去:“比赛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程昼还在后面喊着:“哎?阿芜?等等我啊!我送你过去!我们一起吃早餐啊……”
商芜却像是没听见,脚步更快了。
陆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轮比赛的主题是“束缚与自由”,挑战极大。商芜将昨夜种种纷乱心绪强行压下,全神贯注投入创作。她以破茧的蝶与断裂的锁链为灵感,运用了极其复杂的金属编织工艺,设计出了一套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珠宝套装,再次惊艳全场,获得了评委的一致高分,稳居积分榜前列。
比赛结束后,商芜还没来得及从成功的喜悦和疲惫中缓过神,陆优便笑着迎了上来,身边依旧跟着沉默寡言、气场却无法令人忽视的陆让。
“商小姐,恭喜你!又是一轮精彩绝伦的表现!”陆优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语气不容拒绝,“这次必须好好庆祝一下!我和阿让正好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赏个脸一起吧?”
商芜下意识地想拒绝,她实在不想再面对陆让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漠和昨晚那令人不快的后续。她看向陆让,希望他能像之前一样表现出漠然,让她有理由推脱。
然而,陆让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表示,既没同意也没反对,仿佛一切全凭陆优做主。这种默许的态度,反而让商芜更难开口拒绝。
无奈之下,她只能被陆优半拉着前往那家位于深巷中的高级私房菜馆。
包间环境雅致静谧。席间,陆优依旧主导着话题,不断称赞商芜的设计,聊着行业趣事,气氛看似融洽。
陆让依旧很少开口,只是沉默地用餐,偶尔在陆优看向他时,极其自然地给她夹菜、添水,举止体贴,却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疏离感。
酒过三巡,陆优似乎兴致更高了。她笑着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杯,灯光下,她左手无名指上一枚设计简约却极为璀璨的钻戒突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商芜的目光下意识地被那光芒吸引过去。
当看清那枚戒指的款式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一停。
那枚戒指……
那枚戒指的款式,竟然和陆让曾经准备向她求婚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
她绝不会认错!
陆优注意到了商芜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凝固的目光,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略带娇羞地笑了笑,主动伸出手,让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更清晰地展示出来,语气甜蜜。
“啊,你看我,光顾着聊天了。还没正式告诉商小姐呢,我和阿让……已经订婚了。这就是他送我的订婚戒指,好看吗?”
她说着,还幸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