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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场里的医生带着担架赶到,李复兴力气大,一个人就将刘场长抱起,稳稳地放在担架上。
接着他自己抬起担架一头,让另一名队员抬另一头,两人快步冲出了食堂。
外面,一辆卡车已经发动等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担架抬上后车厢。
医生必须随行,李复兴也跟着跳了上去。
王副场长从会计手里接过钱,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开动前,他还不忘对高处长交代:“立刻给市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提前把医生从家里喊到医院等着!”
卡车随即飞驰而出。
也幸亏是这个年代,路上车少,否则赶上晚高峰堵车,刘场长恐怕撑不到医院。
一个多小时后,卡车在市医院门口一个急刹。
早有护士推着担架车等在门口,车一停稳就冲了上来。
李复兴赶紧帮忙把人挪到医院的担架车上,他嫌护士力气小动作慢,干脆推开其中一个,自己抬着担架车就往里冲。
很快,心急如焚的李复兴抬着刘场长冲进了佳市医院的急救室,随即被护士赶了出来。
他只能守在手术室外,盯着那盏亮起的红灯,一眨不眨。
王副场长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感叹,这位李同志真是个厚道人,这事本与他无关,他却如此上心。
于是,他上前拍了拍李复兴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刘场长是酒精考验过的老将,当年喝到吐血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行。”
李复兴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刚才太过专注了。
他缓缓放松身体,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刚才在颠簸的卡车上,他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在暗中调动空间,将刘场长颅内出血吸走一部分,以此来降低他致命的脑压。
脑出血致死的原因无非那几种:脑压急剧升高、脑组织大面积受损、二次出血以及并发症。
降低脑压是抢救的关键,能有效避免并发症和二次伤害。
他吸走溢出的血液,正是起到了这个作用,这才让刘场长安然无恙地被送进了手术室。
李复兴心里清楚,若是没有他这一路上的暗中施救,这位刘场长大概在半路上就已经“光荣”了。
直到王副场长开口,李复兴才猛然记起他刚才说过的话。
“原来是李同志,您就是徐慧的姐夫?”
“王副场长认识我小姨子?”李复兴不动声色地回应。
“当然,我们都是老场长一手带出来的。老场长退休前,还特意嘱咐我要多关照慧慧。”
李复兴听到“慧慧”这个亲昵的称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这位王副场长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那刚成年的小姨子,竟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
客观来说,王副场长的条件相当出众。
哈市在当时被誉为“共和国长子”,是国家重工业的心脏。
能在这样一个重要省份的体系内站稳脚跟,王家在当地的根基绝非等闲。
但李复兴的顾虑在于未来。
他只知历史大势,对个体命运的细节却无法把握,谁能保证王家在将来的风浪中能安然无恙。
况且,徐慧本人是什么态度,他全然不知,看来这事得留心了。
理顺了这些念头,李复兴才客气地接着话:“是吗?那丫头写信总是报喜不报忧。我只知道老场长过去对她很照顾,却不知其中缘由,也不清楚老场长为何突然就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空间里取出的污血倒进门边的下水道。
“这事我听老场长提过一嘴,”王爱军解释道,“他看到慧慧那不服输,什么都要第一个上的性子,联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女儿,所以才对慧慧格外上心。”
“原来是移情之故。”
李复兴心中了然,总算明白了这层渊源。
“去年年底,老场长的爱人不幸病逝,老场长哀恸之下心灰意冷,加上年纪也到了,便索性提前退了。”
“他本以为场长的位置会由我接任,所以才特意叮嘱我,没想到……是我不争气。”王爱军话语中带着一丝惭愧。
李复兴却淡然一笑:“一时的得失算不得什么,眼下不就是机会么。”
王爱军神情一动:“你的意思是?”
“据我所知,中风这种病,有过一次就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病人往后都得以静养为主。”
李复兴缓缓说道,“当然,这种医学常识,最好是由医生明确写在医嘱里,这既是对病人负责,也是对家属负责。”
这番话如同一道光,照亮了王爱军原本已经黯淡的心思。
他本已打算放弃,毕竟新来的刘场长是佳市的地头蛇,关系网都在本地,势力强大。
即便他父亲在哈市有影响力,也难以干涉佳市这边的直属人事安排。
但如果刘场长因身体原因无法履职,那他便是顺理成章:的唯一人选。
当初上级为了平衡,也曾有过让刘场长只任一届的说法。
现在,似乎轮到他了。
要名正言顺地接任,理由必须充足。
说服医生在病历上添一句符合病情的医嘱,这并不违背原则,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他有的是资源和办法,事后将医生全家调到哈市作为回报,对方恐怕求之不得。
两小时后,刘场长的手术顺利结束,性命无虞,但人仍在昏迷。
王爱军随即见到了主刀医生,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表达了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说服过程异常轻松。
他才刚开个头,那位医生便主动在病历上写下了“病人需长期静养”的建议,甚至用笔反复描摹,将字迹加粗。
王爱军连准备好的香烟都没送出去,就办妥了此事,看来是碰到了一位“有原则”的好医生。
接下来几天,刘场长恢复神速。
一周后,他便能下床活动。
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身体底子最好的时候。
正当他积极锻炼,期望早日重返工作岗位时,那份决定他职业生涯的病历,已经送到了市领导的案头。
病历上那行加粗的医嘱分外刺眼。
市领导不可能让一名身体状况不佳的干部,继续承担重要岗位的繁重工作,这既是对同志不负责,也是对工作不负责。
很快,领导的意向通过秘书等渠道,以非官方的形式流传开来。
这种事先吹风的做法,是为了在会议前统一思想,确保提案能够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