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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时一个多钟头，李家庄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李复兴给守在村口的治安员递上一圈烟，在一片“二十一叔、复兴哥”的热情招呼声中，将拖拉机停进了村里的仓库。
他快步跑回自家老屋，院里的狗吠声吵醒了尚在睡梦中的爷爷奶奶。
李复兴简短地说明了一下原因，是特地赶回来取摩托赶去上班的，说着便动手去解车轮上的大锁。
李老爷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要他喝点暖暖身子，李复兴摆手婉拒，只从奶奶手里接了个尚有余温的煮鸡蛋揣好，解释说路上已经吃过了。
话音未落，他已跨上摩托，拧动了钥匙。
冲爷爷奶奶挥了挥手，李复兴随即骑着摩托车消失在黎明的薄雾里。
天色破晓，摩托车的速度远非拖拉机可比。
他拧足油门，向着城区的方向疾驰。
沿途经过街道，早餐铺子的香气扑面而来，路上穿着各色工装的上班族也渐渐多了起来。
赶在上班时间前抵达工厂，李复兴锁好车，拍了拍一路的风尘。
尽管凌晨的一番折腾让他略感困乏，但一想到即将开始的工作，精神头又立刻上来了，他大步流星地朝办公楼走去。
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一个年假的工夫，桌椅和角落竟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李复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正式开工前，得先给自己来个大扫除了。
李复兴找齐家伙什，拎着水桶回到办公室就开始动手。
就在这时，李大伟从门口路过，瞧见李复兴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去了储物间。
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抹布，默不作声地开始擦拭暖气管道，连缝隙里的灰尘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李复兴看他这样，笑了，也不跟他客气，主动让开位置，自己转而去擦墙上挂着的制度板。
两人一个擦高处，一个擦低处，竟十分合拍。
一桶水很快就变成了泥汤，李复兴去倒水的时候，顺手把李大伟的抹布也投洗干净。
等他提着清水回来，李大伟已经把墙角的蜘蛛网给清理掉了。
接下来，一人拖地，一人擦柜子，室内的沉闷被清新的水汽取代，呼吸都顺畅了。
阳光穿过明亮的玻璃照进室内，在桌面上投下耀眼的光斑。
李复兴直起腰，捶了捶有些发僵的后背，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心情也跟着敞亮起来。
“总算像个样了。”
“可不是，这环境待着才舒坦。”李大伟也擦了擦额头的汗。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恰好上班的预备铃声响彻厂区。
李复兴洗了茶杯，给李大伟也倒了杯水，开口问道：“你过来是有事找我？不会是专程来当活雷锋的吧。”
李大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笑了：“真没事，就是路过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顺手帮一把。”
“我那边还有活儿，就先回去了。”李大伟说着便要走。
李复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嘴上应道：“成，那你快去忙，今天多谢了。”
“二十一叔，这是我应该的。”李大伟挥挥手，转身就走。
李复兴刚端起杯子，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步履匆匆。
他抬头一看，是后勤的赵主任，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赵主任。”李复兴赶紧站起来，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他想请赵主任坐下说，对方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他桌前，语气焦急：“复兴，这回，恐怕又要指望你了。”
赵主任用指节叩了叩桌面：“你有没有门路，给厂里食堂弄批猪肉来？”
厂里采购的那批鸡肉油水终究不太够，工人们吃了几个月，嘴里都淡出鸟了，意见很大，干活都没精神。
赵主任作为后勤负责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李复兴有这个本事。
“食堂想换伙食？”李复兴问道。
“是啊。”赵主任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工人们吃了这么长时间鸡肉，早就吃伤了。”
“炼钢车间有人今天还堵着我，说再这么吃下去，抡大锤的力气都要没了。”
“不是说你弄来的鸡肉不好，实在是干重体力活的，肚里得有点油水才行。”
李复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脑中闪过昨天听到的消息，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赵主任，您大概需要多少？”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赵主任的眼睛都亮了，“先来个百八十斤周转一下也行，价格不是问题，厂里出得起。”
李复兴心中盘算着，但话没说满，毕竟眼下搞物资不是件容易事。
他神情认真地向赵主任保证：“赵主任，您先别急，这事我马上去打听。下班之前，一定给您个准话。”
“那可就太好了！”赵主任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用力拍了拍李复兴的肩膀，“复兴啊，工人们能不能吃上肉，可就全看你的了。”
“您言重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李复兴谦虚地笑了笑。
送走了赵主任，李复兴回到自己的座位，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着，心中思绪万千。
新年开工头一天，担子就压了下来。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热水，让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猪肉短缺，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前些年的饥荒让工人们肚里缺油水久了，眼下谁不馋那一口肉香。
好在苦日子总算熬出了头，物资供应想必会一天天宽裕起来。
李复兴麻利地批阅完几份采购单据，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已临近十点。
他当即起身，决定召集采购四科的同仁们开个碰头会。
第三科专管吃食，计划指标外的采购全仰仗他们。
李复兴走出办公室，挨个敲了敲同事的桌子：“都去会议室，开个短会。”
大伙儿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朝会议室走去。
李大伟第一个进了门，凑过来问道：“二十一叔，怎么一上班就开会？是供应上出岔子了？”
“人到齐了一起说。”李复兴在主位上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