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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茶凉夜未央
每一张画，每一段线条，每一个未曾开口的名字，都藏在那里，不被触碰，也不被忘记。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小灯投下来的圆形光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林西曾跟她说过一句话—
“你总是把喜欢的人画得太小了，放在画角落，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你是不是怕，画大了，就要负责了？”
她当时没回答，但现在回想起来，她知道—不是怕负责，是怕那个人走了以后，那幅画就永远失了重心。
画不能塌，情绪可以塌。
她把自己所有塌过的地方，都画成了直线。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西发来的信息：【我今晚不回家了，明天早上回来。
你别忘了吃饭！】
她回了一个字：【好！】
林西最近工作比以往忙了一些，频繁跟几个自由项目组合作，早出晚归。
她没有多问，也从不催。
两人之间早已形成一种默契—不打扰，也不远离。
但今天夜里，她突然有些想听听林西的声音。
她点开对话框，看到前几天林西发的一条语音，还没听过，点开，是林西压得极低的语调：
“你最近是不是又梦见陆聿白了？你每次梦见他，就开始画些带斜角和偏光的画，那种不肯正面描摹的轮廓，就跟你这人一样。
唉，我也没办法说你不该想他……只是啊，我总觉得，你要是早几年不那么沉默，你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没再点下一条，只是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手抚着屏幕边缘，像是在触摸一个早已模糊的名字。
她确实梦见他了。
昨晚。
梦里他站在旧校门口，一身深灰色大衣，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脚下的落叶。
她站在他对面，隔了一条没什么人的街。
她想走过去，可每一步都踩在积水上，鞋湿了，脚凉了，最后她停下来，站在街中央，没有走近，也没有喊他。
他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抬起头来，那一瞬，她看见了他的眼—那是她最熟悉的神情，沉静、倔强、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歉意。
她在梦里没有说话。
醒来后，整颗心像是沉在水底。
那种沉，不是痛，也不是悔，而是一种钝钝的空。
就像你明知道梦是假的，可你心底那个还愿意走近一步的自己，是真的。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夜很静，只有水流灌进玻璃杯时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得格外清楚。
她靠在橱柜边，抬眼看了看挂钟，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丁砚之。
只有一张图，没有配字。
是他画的画。
画面是一间安静的美术教室，灯光昏黄，投影仪悬在天花板中央，光打在墙上，投出一片淡淡的光晕。
最角落坐着一个女孩，低头在画纸上涂线，画布前落着她的影子，一小块，安静、稳定，却始终没有转头。
她盯着那张画看了很久，忽然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记得这个教室。
是大学时她常去的那间老楼画室，墙皮剥落，课桌油漆斑驳，每年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她都坐在那里画草图。
每次她画得入神，身后就会响起丁砚之脚步轻轻靠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