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禧春给老院长把完脉,其实他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年轻时不注意保养,身体耗得太厉害,就像内里腐蚀严重,面临倾颓的大厦。
这一上年纪,稍微不注意,一点儿小病就把他放倒了,再加上忧思过重,又不吃饭,纯饿,人看起来才像是要仙逝了。
多吃饭,多运动,药都没必要吃。
“老院长,您思虑过重,再加上体内郁气堵塞才导致浑身不舒坦,咱们就不喝苦药汤子了,等我回去给您开几副药膳,用来调养身子。”
“不用吃药?”
李院长激动地想要坐起身,可他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浑身都僵硬了,酸软的胳膊撑不住他的身子,还没坐起来就倒了下去。
莫禧春被吓一大跳。
这……老院长跟她想象中有点儿不太一样啊,怎么这么不稳重……
她赶紧起身想搭把手让他躺好,可看来看去也没有下手的地方。
莫禧春搓搓手指干巴巴地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没必要,您得多锻炼多吃饭,每天起床饭后多走走。”
“有什么好走的?还不如在家读书写字呢!”
“……”莫禧春噎了一下。
怪不得别人说老小孩,人上了年纪就跟小孩没什么两样,尤其是老院长这种喜欢口不对心的,更是得小心翼翼地担待着。
她有些尴尬,手闲着也是闲着,就拽起薄被又盖在老院长身上。
又想到那天从般若馆出来时看到的,想着老院长也许会喜欢。
“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您吃完饭可以下山走走,就咱们拱辰街那一块,每天晚上都有好多人散步,还有挑着担子卖货的货郎,可热闹了。”
听着倒是生活恬淡安然,老院长不确定是真的还是莫禧春故意说给他听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起了兴趣。
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下过山了,连街上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倒是可以带老婆子和两个孙女去瞧瞧,看看靖北王这毛头小子是不是真有她说得那么好?
心里想是一回事,他嘴上还是很矜持的。
“哦,那我今晚就去看看。”
“……”莫禧春都麻木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刚才还起不来床呢,晚上就要去散步啦?
不过会有人管他的,莫禧春也没多嘴。
“好。”莫禧春极其无奈:“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就差人把煮药膳用到的药材送过来……”
老院长背对着莫禧春摆摆手,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老院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莫禧春自觉告辞,起身把凳子放到原来的位置。
刚打开门,就对上灼热的六只大眼睛。
翟施琅她认得,可另外两位是?
翟施琅三人也被莫禧春突然“突袭”吓到了。
他们很焦心里面的情况,但里面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听得断断续续的,搞得他们更加心痒难耐,三个人一步一挪,一步一挪,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挪到门口了。
就很尴尬。
翟施琅最先反应过来,他拉着另外两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等莫禧春出来把门关上后才开口问。
“莫大夫,我老师他老人家怎么样?”
“缺乏锻炼,营养不够。”
许多读书人的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三个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神情变得落寞,其中有一个感情充沛的都红了眼圈儿。
“书院里有好几个家里穷,但读书很有天赋的,先生每个月都会拿一半的月钱来资助他们。再加上书院各处要用钱,先生们的月钱其实也没多少。”
翟施琅说了几句就赶紧打住话头,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一放松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人家莫大夫也是开医学院的,人家那里还不要束脩还管饭,书院里没钱到底是谁的问题显而易见。
他这张破嘴。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翟施琅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莫禧春早就看到老院长过得清贫,倒没想到他们甚至过得拮据。
青梧书院,家贫又优秀的学子们……
她可以以保和堂的名义设立奖学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