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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照顾孩子
“小雪真棒！药苦不苦啊？”乔栖枝从糖罐里拣出颗草-莓糖喂给她。
“比舅舅煮的中药好多了！”顾雪把糖块含在腮帮子里，鼓起的小脸像只囤食的松鼠。
“舅舅一开始要熬中药给我喝，他非说良药苦口，结果熬好之后自己尝了一口就吐了。”
孩子的童言稚语让乔栖枝笑出声来，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铺开菱形的光斑。
她看着光斑边缘随着窗帘摆动微微颤动，这是乔栖枝很久没有感受过的轻松和自在。
砂锅里的粥还在咕嘟作响，乔栖枝搅动时，米油拉出的金丝让她想起工作室里熔化的金水。
顾雪不知何时蹭到了她腿边，毛茸茸的小脑袋倚着她的膝盖。
“要听阿姨前些日子去冰岛的故事吗？”
乔栖枝关小火，指尖沾了点水珠弹在孩子泛红的耳尖上。
顾雪立刻眼睛发亮地点头，发梢扫过她手腕内侧，带起细微的痒意。
描述极光时，乔栖枝用了三种蓝色颜料在餐巾纸上涂抹。
顾雪突然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乔栖枝熟练地托住她后背，感受到单薄脊背下急促起伏的震颤，这个动作仿佛刻进了肌肉记忆——但记忆中霍时总会挣开她的手。
“慢一点，深呼吸。”她数着孩子的呼吸频率，直到掌下的战栗渐渐平复。
顾雪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成深色，乔栖枝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时，孩子突然抓住她的衣角。
“枝枝阿姨的手好软。”顾雪把脸埋进她衣襟，闷闷的声音带着鼻音，“和妈妈一样。”
窗外的梧桐树影突然摇晃得厉害，乔栖枝僵在原地，毛巾上的水珠滴落在自己手背。
那在冰岛火山口都未曾颤抖的手指，此刻却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
衣襟传来温热的潮湿感，她才发现小姑娘正在无声地流泪。
药效发作后顾雪开始昏昏欲睡。乔栖枝抱着她回卧室时，小姑娘像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脖子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处。
儿童床上的星星图案被套洗得发软，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枝枝阿姨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顾雪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固执地拽着她一根手指。
乔栖枝瞥见床头那本《小王子》，书脊已经翻得起毛边，当她念到‘驯养’那个章节时，孩子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均匀。
乔栖枝轻轻拨开黏在顾雪脸颊上的发丝，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的顾澜抱着婴儿时期的顾雪，母女俩如出一辙的杏眼里盛着星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顾澜的样子——温柔又明亮，像块未经雕琢的月光石。
厨房里的粥已经熬出了厚厚的米油，乔栖枝机械地搅动着，木勺在砂锅内壁划出规律的圆圈。
晨光渐渐转成明亮的正午阳光，她望着流理台上并排摆着的三只碗，竟然有些期待着某个人的归来。
手机在此时震动，陆青屿发来的信息简洁克制：【并购案延后了，小雪退烧了吗？】
配图是会议桌上被反复修改的合同草案，角落的咖啡杯沿还沾着些水渍。
乔栖枝拍下砂锅的照片回复：【体温38.1℃，喝了大半碗粥又去睡觉了】。
发送前又鬼使神差地补了句：【还给你留了碗】。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她转身调整纱帘的角度，却看见自己的影子斜斜投在餐厅地板上。
不再是霍家那个贴着墙根行走的剪影，而是被阳光勾勒出清晰轮廓的存在。
顾雪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踢开的被子被乔栖枝轻轻掖好。小姑娘烧得干燥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出的气息带着蜂蜜的甜香。
乔栖枝凝视着她熟睡的小脸，指尖悬在孩子额前几毫米处，最终只是轻轻拂过被角。
厨房里的粥香渐渐弥漫到客厅，乔栖枝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翻开随身携带的素描本。
素描本上还残留着在冰岛的速写，那些粗犷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生动。乔栖枝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纸面上的纹路，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窗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陆青屿的身影出现在玄关。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开了些，眉宇间的疲惫在看到餐桌上的粥碗时微微舒展了。
“小雪睡了吗？”陆青屿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儿童房的方向。
乔栖枝点点头，合上素描本。她注意到男人的袖口沾着些许的墨水痕迹，像是匆忙间蹭到的。
“睡得挺安稳，我刚给她测了体温，已经慢慢退烧了。”
陆青屿走到餐桌前，修长的手指抚过粥碗边缘，碗底还泛着温热，米油凝结成一层琥珀色的薄膜。
他忽然抬头，目光直直地望进乔栖枝的眼睛：“谢谢皎皎。”
谢谢两个字沉甸甸的，带着某种乔栖枝读不懂的情绪。
她别开视线，转而看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应该的。小雪很乖，喝药都没闹。”
餐厅一时陷入沉默。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乔栖枝能闻到陆青屿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这种气息莫名让她想起冰岛那些蒸汽缭绕的地热泉——冷与热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正胡思乱想时，男人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乔栖枝脸上的水渍。
“冰岛的极光，比照片上的更美吗？”
他声音很轻，却成功转移了乔栖枝的注意。男人指腹还残留着咖啡气息，带着微苦的香气。
“冰岛比我想象的更冷。”乔栖枝低头翻动素描本，想找给他看，“但黑曜石在零下二十度会……”
儿童房突然传来咳嗽声。两人同时转头，乔栖枝的素描本啪嗒掉在地上，露出熔岩纹理的设计图。
“我去看看小雪。”乔栖枝匆忙起身，还差点踩到了陆青屿新买的皮鞋尖。
儿童房的窗帘被拉上，小夜灯泛着暖黄光晕。
顾雪蜷成小小的一团，脸颊还带着高烧后的朝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