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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沉默片刻，眉头紧锁。柳芸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些人是他的岳父岳母，虽然没有养育之恩，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
“好。”他终于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柳芸让下人把准备好的粮食和腊肉搬上牛车，又给了玉儿一堆点心。
苏老太爷临走时还想说些什么，大概是些求情的话，却被韩宇一个冷眼瞪了回去。老人佝偻着背，默默地爬上了牛车。
苏大婶抱着玉儿，欲言又止地看了柳芸几眼。柳芸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让她在韩宇面前美言几句。
看着他们的牛车渐行渐远，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柳芸轻声道：“夫君，他们毕竟是...”
“不必说了。”韩宇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早就说过，你才是我的妻子，他们与我再无瓜葛。”
柳芸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是真的伤心了。那些人，不该如此不懂规矩的。他们总是这样，仗着那层关系，就肆无忌惮地闯进他们的生活。可他们不知道，每一次的打扰，都在加深韩宇心中的那道沟壑。
夕阳西下，院中渐渐安静下来。远处传来阵阵鸟鸣，暮色中飘来阵阵炊烟。柳芸握住韩宇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去帮你收拾书房。”柳芸轻声说。
韩宇的手紧了紧，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还是娘子懂我。”
他们一起走进书房，看着满地的狼藉。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散落的书页上。柳芸蹲下身，一页一页地捡起那些被弄皱的纸张，小心地抚平每一道褶皱。
韩宇站在书架前，默默地整理着被翻乱的书籍。柳芸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书里藏着他的梦想，藏着他想要摆脱泥淖的渴望。可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些。
“夫君，”柳芸一边整理一边说，“要不要请个匠人来，给书房装个锁？”
韩宇愣了愣，随即苦笑道：“也好，免得再有人不请自来。”
柳芸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他何尝不明白，那些人之所以来，不过是听说他中举，想要攀附罢了。
“娘子，你干嘛还要给他们送这么多东西？”韩宇一边收拾散落的书本，一边忍不住抱怨，“这些粮食肉蛋，给牛吃都比给他们强！”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显然对苏家人的来访十分不满。
柳芸倚在门框上，用手帕掩着口鼻，声音透着几分慵懒：“我可不像你这么没格局。他们空车来，若是让他们空车走，你猜村里人会怎么说？”她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纸张上，那是刚才苏玉儿故意打翻的。
“咱们还在乎什么名声？”韩宇嗤之以鼻，将一摞书重重放在桌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柳芸的语气陡然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村里人的眼睛都盯着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去。”
韩宇立刻噤声，专心打扫起来。看着满地狼藉，他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手中的抹布被他攥得发白，显然在强忍着怒气。
这时，阿珑快步走进院子，看到书房的情况后微微一愣。他朝柳芸行了一礼，欲言又止。
柳芸看出他有话要说，便转身往堂屋走去：“阿珑，跟我来。”
韩宇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嘟囔：“这下好了，又让我一个人收拾。”
堂屋内，阿珑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机灵，找了个借口躲过了打扫的活计。他站在一旁，看着柳芸优雅地坐在太师椅上。
柳芸习惯性地伸手要拿果脯，却抓了个空。那些点心被她塞给了苏玉儿。
“说吧，什么事？”柳芸将手收回，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阿珑将剩下的四十两银子递上：“夫人，这次乡试没什么花销。韩老爷一路都很节俭。”
“既然没花销，咋少了这么多两？”柳芸眉头微蹙，目光在银子上扫过。
阿珑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兔摆件：“买了这个，是...是韩老爷和我一起送给夫人的。”他的声音有些局促，显然对这个解释也没什么底气。
柳芸接过玉兔把玩，雕工确实不错，玉质也算上乘，：“你告诉我这东西值十两银子？”
“摊主开的价。”阿珑老实答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芸心中冷笑，用她的钱给她买礼物，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很漂亮，我很喜欢。替我谢谢韩老爷的心意。”
阿珑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笑语。
“师父，我们回来啦！”
四个孩子风风火火地冲进堂屋，看到阿珑顿时兴奋地扑了上去。他们的书包里还装着今天刚买的新书本，沉甸甸的分量让他们的步伐都有些歪斜。
阿珑被他们团团围住，难得露出开怀的笑容。他伸手揉了揉大郎的脑袋，又捏了捏二郎的脸蛋。
“阿爹呢？”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问，目光在堂屋里转来转去。
阿珑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四个孩子立刻欢呼着冲了过去。但很快，欢呼声就变成了哀嚎。
“哎呀，这是怎么了？”
“书房怎么这么乱？”
“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韩宇抓住机会，立刻分派起活来：“大郎，把书放回去！二郎，打水来擦桌椅！三郎，给爹捏肩！”他的语气不容反驳，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孩子们帮忙干活。
眼见幺女想趁乱溜走，他一把将人抱到膝上：“四娘想不想爹啊？”
“想啊，最想阿爹回来干活了。”小丫头笑嘻嘻地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这语气，这神情，简直和柳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韩宇打了个寒战，赶紧把人放下：“去问问赵氏什么时候开饭。”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氛围倒是温馨。
“阿爹，你是咋考上的举人的？”二郎一边扒饭一边好奇地问，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柳芸也来了兴致，放下筷子看向韩宇：“对啊，说说看。我也想听听你是怎么在考场上大展身手的。”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似乎早就看穿了什么。
韩宇夹了口菜，支吾道：“先吃饭，吃完再说。”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对这个话题有些抗拒。
他得好好想想，这事该怎么说才不会露馅。毕竟那道试题，可不是他自己答出来的。
柳芸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端起碗，慢条斯理地说：“是啊，先吃饭。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听你细说。”
韩宇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碗。他偷偷看了眼柳芸的表情，心里更加忐忑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韩宇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说个明白，但现在，他只想拖延时间，好好想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