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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必须喝一个
张显菊把钱又塞回去,态度坚决:“您就拿着吧!这是卓儿孝敬您跟我爹的!说了给您,您就拿着!”
“您要是不拿着,就是不认我这个闺女,不认卓儿这个外孙!”
“姥姥,您就收下吧。”
马卓也在旁边帮腔:“我娘说得对,家里现在不缺这点钱。”
“您跟我姥爷年纪大了,手里有点钱,心里也踏实。”
“我……”
张母看着闺女和外孙那坚决的样子,再看看桌上那些实实在在的礼,还有闺女手里那沉甸甸的钱,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她苦命的闺女,总算是熬出头了!
她不再推辞,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沓钱。
“好,好,娘收着,收着……”
她哽咽着,连连点头:“卓儿出息了,显菊也能跟着享福了,娘就放心了……”
张显菊看娘收了钱,脸上也露出了笑,赶紧给娘擦泪:“娘,您看您,又哭了不是?往后都是好日子,您得高兴才对!”
“高兴,娘高兴!”
“对了,爹呢?咋没瞅见他?”
“你爹啊,老样子,天不黑不着家。”
张母叹了口气:“一早就扛着锄头下地了,说是要把南边那几分自留地再拾掇拾掇,多种点白菜萝卜,留着冬天吃。”
正说着话,院门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粗壮的嗓门就喊了起来:“娘!我回来了!渴死我了,有凉水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汗渍斑斑的的确良褂子、挽着裤腿、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的年轻后生就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堂屋门。
这后生大概二十岁出头,黑黝黝的脸膛,浓眉大眼,身板子跟马卓差不多壮实,只是瞅着更敦厚些。
他正是张显菊的亲弟弟,张建军。
张建军一进屋,先是愣了一下,当他看清坐在板凳上正扭头瞅着他的张显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扛在肩上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姐!你、你回来了?!”
张建军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的颤抖,几大步就冲到了张显菊面前,眼眶子一下子就红了。
“建军!”
张显菊看着几年不见、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弟弟,也是鼻子发酸。
当年她被强娶走的时候,建军还是个小孩子,拦不住,只能躲在屋里偷偷抹眼泪。
这些年,姐弟俩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姐!你可算回来了!”
张建军一把抓住姐姐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你咋样?那个**,他没再欺负你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旁人听见,但那份担忧和愤怒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没事,建军,好着呢。”
张显菊拍拍弟弟的手背:“都过去了,别提了。”
张建军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的马卓和在姥姥怀里啃糖的妞妞。
他先是瞅见妞妞,那小丫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地瞅着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小嘴嘬着糖,鼓鼓囊囊的,可爱得不行。
“这就是妞妞吧?都长这么大了!”
张建军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蹲下身,冲着妞妞憨厚地笑。
妞妞瞅瞅他,又瞅瞅姥姥,小声喊了句:“舅舅……”
“哎!真乖!”
张建军乐得不行,伸手想去捏捏妞妞的小脸蛋,又觉得自个儿手脏,讪讪地缩了回来。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马卓身上。
这一看,他更是吃了一惊。
“卓……卓子?!”
张建军上上下下打量着马卓:“你小子啥时候长这么高了?都快赶上我了!还穿上新衣裳了,真精神!”
他记忆里的外甥,还是那个有点木讷、不爱说话、瞅着有点傻乎乎的半大小子。
可眼前的马卓,身板挺直,穿着板正的蓝卡其布外套,脸上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沉稳劲儿,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影子?
“舅舅。”
马卓站起来,冲着张建军叫了一声。
“哎!”
张建军重重地拍了拍马卓的肩膀,感觉那肩膀硬邦邦的,全是力气:“好小子!真是长大了!像个爷们样了!”
他越看越高兴,自家外甥变得这么出息,他这个当舅舅的脸上也有光!
“走走走,卓子!”
张建军拉着马卓就要往外走:“今儿说啥也得跟你喝几盅!咱哥俩好好唠唠!”
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以前是外甥小,加上姐姐家那糟心事,他没法跟外甥亲近。
现在外甥长大了,瞅着也懂事了,他必须得把这舅甥关系拉近点!
以后要是那个挨千刀的再敢欺负他姐,他也能多个帮手!
“建军!你浑说啥呢!”
张显菊一听要喝酒,立马不乐意了,把弟弟拉住:“卓儿才多大?喝啥酒!不准喝!”
她可不想儿子学他那个死鬼爹,沾上酒就不是个东西!
“姐!你这话说的!”
张建军不干了,梗着脖子:“卓子都这么高了,十六了!早就是大人了!哪个大小伙子不喝酒?再说了,这是在咱家,跟自家人喝,怕啥?”
他又看向马卓:“卓子,你说,咱爷们儿喝点酒,有啥大不了的?”
马卓心里其实也想跟这个实在舅舅喝点。
上辈子,稀里糊涂的,直接都没见过自己这个舅舅。
“娘,”
马卓开口:“舅舅说得对,我都长大了,少喝点没事儿。再说了,今儿高兴,跟舅舅喝两杯,不算啥。”
张显菊看着儿子那沉稳的样子,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弟弟,再想想如今家里的好光景,心里那点坚持也松动了。
儿子确实不一样了,或许真不用太担心。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松开了拉着弟弟的手。
“喝就喝吧,少喝点!不准喝醉了发酒疯!”
得到母亲的首肯,张建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高兴。
他不再耽搁,转身就去院子角落的水缸舀水洗手洗脸,准备好好拾掇拾掇,等着晚上的酒局。
一下午的时光,就在这小小的农家院落里,伴随着各种声响,悄然流淌。
堂屋里,张母那张布满沟壑的脸蛋,始终带着一抹喜气的红晕。
自打闺女外孙进了门,她那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整个人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手脚也利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