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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判摊位上来了一个人,这人以前在温判的摊位上剃过头,这还是前不久的事情,没想到这人现在又来温判的摊位上了。
来人名叫徐金戈,人看着十分的干练,麦色皮肤,浓眉大眼,肩膀宽阔,一米八左右的个子,鼻子坚挺,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上次来他风尘仆仆的,但是,这次来整个人都像是在北平城养尊处优了一样,穿着一身皮衣,看起来潇洒得很。
温判见他是来剃头的,连忙给他让座,请他坐下剃头。
徐金戈将头上的礼帽取下来放在了边上陈瞎子的遮阳棚上设置的挂钩上面,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温判的箱凳上面。
温判一边给徐金戈拴上围布,一边对徐金戈说道。
“金爷!您今儿是打算剃头,还是修面呀?您之前试过我这儿两毛钱的全套活儿,倍儿舒坦不是?要我说,今儿还来套全活儿,保准儿让您清清爽爽、利利落落的!”
听着温判的话,徐金戈也没有拒绝,当即答应了温判的说法。
“嘿!你这小子,嘴还真会说!成,今儿就还整你这两毛钱的全活儿!麻利儿的,我待会儿还有事儿呢,可别磨磨蹭蹭的!”
温判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给他湿润头发,然后剪头发。他这头发才修理没多久,即便是他血气再旺,也没有太大的增幅。
所以温判只需要照着原来的发型给他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而在温判给徐金戈收拾的时候,徐金戈则是眼神左右瞟了一下,然后对温判说道。
“小师傅姓温对吧?”
温判听着徐金戈的话,有些诧异,怎么今儿这徐金戈突然就问起了这个。
温判点了点头笑着对徐金戈竖起了大拇指。
“哟呵!金爷这记性也太灵光了!像我这样犄角旮旯里的小剃头匠,您都搁心里头记着呢,我这脸上可太有光了!”
而徐金戈则是一边享受着温判给他剃头,一边对温判说道。
“嘿!我可听说啦,这天桥边儿有位温爷,也是干剃头营生的。人家那派头可大了去了,巡警队的、治安团的,就连青帮的主儿,在他眼里都不咋地!
都说这位爷傍上了小鬼子的大腿,东城区巡警队那佟一堂署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给三分薄面!您二位都姓温,论起来说不定还是本家儿呢,您认不认识这位厉害人物啊?”
听着徐金戈的话,温判心中一凝,莫不是这人是杀鬼子的,除奸团的?温判心中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温判自然是不可能说自己就是他口中那人的,虽然可能徐金戈已经在说他了,但是他也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作是不知道,当即笑着自嘲一样的对着徐金戈说道。
“哟呵!敢情天桥底下还藏着这么一尊大佛呐!怪不得今儿有个厨子跟我念叨,说宪兵队抓错的那帮子厨子都给放回来了。
说是宪兵队原本要逮那“雨夜神厨”跟“开天判官”,顺道儿抓了几个厨子去审问审问的,结果全说是天桥有位爷要吃饭就基本上都给全放了,闹半天是这位温爷发了话!
我这点儿小本买卖,跟人家压根儿没法儿比!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您刚说的这位温爷,我听都没听过!人家傍着日本人吃香喝辣,咱就守着这剃头挑子混口饭,各走各的道儿!甭提他了,来!我给您把头发修得板板正正儿的!”
听着温判的话,徐金戈愣了一下,我这正点你呢,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小师傅说得对,这有些人呢就是有着好好的人不当,偏偏要跑去给那些吃人喝血的畜牲当狗,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徐金戈说完之后,话锋一转,对着温判说道。
“对了,我也听人说温师傅您也是和皇军的少佐这等大官儿有关系,不知道温师傅可是真心给这皇军服务啊?咱们这姓氏都是祖宗传下来的,这用咱们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给皇军服务,恐怕是祖宗不会答应吧。”
温判闻言心道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来了都是客人,我这不真心服务也是对不起咱们这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啊,万一哪天我死了,我这祖上传了几十代的手艺不就在我这儿给绝了?”
温判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徐金戈的手上,深怕徐金戈突然动手,让他被动了。
徐金戈听着温判的话,语气中带着一定的愤怒,对着温判说道。
“温师傅,这有的人他是客人,有的人他是恶人是敌人,甚至不是人,是畜牲啊。”
温判闻言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金爷,我只想活着,给谁服务不是服务?给您服务我是为了生活,给皇军服务我是为了活着,您说我要是被一枪毙了,我这一身手艺,该怎么办呢?”
听着温判的话,徐金戈随后又说道。
“那您就愿意这么卑微的活着,这样活着,有意思吗。现在国难当头,有能力的人都已经去前线打仗去了,保家卫国去了,你还这样为我们的敌人真心服务,对得起他们吗?”
温判闻言就对徐金戈提出了疑问。
“金爷,您这话意思是我非得去打仗才对得起大伙儿?可打仗那是玩命儿的事儿,枪子儿可不长眼啊!我还是那句话,我就盼着能平平安安活着。
话说回来,金爷您自个儿咋不去打仗呢?您瞅瞅您在城里干的事儿,您每日里吃穿用度,这不都在给皇军送钱吗?皇军在城里横征暴敛,您花的每一个子儿,可不都成了他们的军费?
您在这儿吃喝,消耗的粮食要是运到前线,说不定还能救好些人呢!再瞧瞧您身上穿的皮衣皮鞋,绫罗绸缎,再看看我这天天守着剃头挑子混饭吃的穷样儿。
我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就想着把手艺传下去,挣口饭吃,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难不成,就因为我给皇军剃过头,就该死?但是我不给皇军剃头我也会死啊!既然能好好的活着,我为啥要送死呢?好容易能喘口气儿、混个温饱,您咋就瞧不上我这点儿活路呢?”
温判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只是简单对着徐金戈询问,徐金戈听完了之后,他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吐不出来啊,但是看着周围时不时路过的巡警和小鬼子,还有暗藏的治安团和青帮成员,他一句真话也不敢说。
“你怎么知道…算了,温师傅,你很好,希望你好自为之,如果是你还有一点良心,在背靠皇军的时候,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也希望您能够在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下没能力的人。”
徐金戈被温判说了自闭了,最后一句话说完了,就不再多说了,温判给他刮完了脸,都不用温判给他放睡,他就直接一把扯了围布,站起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