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抽搐着把两人送到门口。
他那依依不舍的模样,像是送别两个来打劫的土匪。
刚走出丹房没几步,小豆子就忍不住了:“韩大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韩希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一转:“走,去藏经阁给你挑本功法!”
“啥?”小豆子吓得一个趔趄,“我、我就是个扫茅房的……”
“扫茅房的怎么了?”
韩希一巴掌拍在小豆子背上,拍得他差点把早饭吐出来,“当年张真人还是挑大粪的呢!”
小豆子被拍得直咳嗽,心里嘀咕:这张真人是哪位啊?怎么专挑大粪的也能成仙?
正想着,韩希突然盯着他上下打量:“等等,你这身行头……”
“太招摇了!”韩希一拍大腿,终于想起自己手上的储物戒。
他装模作样地掐了个法诀,实际上就是胡乱比划了几下,然后对着小豆子一指:“收!”
小豆子只觉得身上一轻,低头一看,那些叮铃咣啷的兵器全不见了。
他惊讶地张大嘴:“韩大哥,你这是……”
“咳咳,”韩希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刚才那位执事师兄送的,说是……说是见面礼!”
小豆子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这戒指……”
“这戒指怎么了?”韩希眼睛一瞪,凶相毕露。
“没、没什么……”小豆子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偷偷瞄了眼韩希手上的黑戒指,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之前在炼器堂就见过的那个吗?
韩希见小豆子还想说话,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
那眼神凶得,吓得小豆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结果噎得直打嗝。
“走啦走啦!”韩希一把拽住小豆子的后衣领,拖着他往藏经阁方向走,“再磨蹭天都黑了!”
小豆子被拖得脚不沾地,心里委屈极了:这韩大哥怎么跟土匪似的,连自己人都抢……
不过转念一想,那些兵器本来也是抢来的,顿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对?
……
转过几道回廊,二人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巍峨的楼阁。
朱漆大门上挂着块乌木匾额,上面“藏经阁”三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晃得小豆子眼睛发花。
门口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那眼神凶得像是随时会扑下来咬人。
“咕咚——”小豆子咽了口唾沫,两条腿开始不自觉地打摆子。
他偷偷拽了拽韩希的衣角:“韩、韩大哥,这地方看着比刑堂还吓人……”
韩希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挺直腰板!你这样子跟做贼似的!”
说着还用力扯了扯小豆子的衣领,差点把他勒得背过气去。
小豆子缩着脖子,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瞄。
只见阁楼飞檐上蹲着一排石雕异兽,个个瞪着眼睛往下看,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咱们真能进去吗?听说擅闯藏经阁要被罚扫三年茅厕……”
“怕什么!”韩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在里头安插了个徒弟。”
“啊?”小豆子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韩希,怎么也想不通他居然能在藏经阁这种地方安插眼线?
“嘘——”韩希竖起一根手指,“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藏经阁入口处,两名守门弟子如松柏般挺 立。
左边那位生得剑眉星目;右边那位满脸严肃,手里捧着本《宗门戒律》正看得入神。
韩希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编个理由,却见两位弟子齐刷刷侧身让道,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似的。
左边那位还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呃……”韩希准备好的满肚子谎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他狐疑地打量着两位弟子,心想莫不是自己身上还冒着火气,把这两位给吓着了?
小豆子躲在韩希身后,眼睛瞪得溜圆。
他偷偷拽了拽韩希的衣角,小声道:“韩大哥,你这眼线安插得够厉害啊,连守门的都给收买了?”
韩希虽然一头雾水,但立刻挺直腰板,故作高深地“嗯”了一声。
他哪知道,这两位守门弟子可是宗门精挑细选出来的。
左边那位是掌门亲传,右边那位是戒律堂首座的得意门生。
就在早些时候,肖长老特意嘱咐过:“若是见到个贼眉鼠眼还带着个小个子的人来,直接放行便是。”
小豆子见韩希这般镇定,心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韩希往里走,路过守门弟子时还不忘点头哈腰。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内,右边那位守门弟子终于憋不住了:“师兄,你说肖长老为何对这两个……”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般特别关照?”
左边那位微微一笑,指尖在《宗门戒律》上轻轻一点:“师弟啊,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美。”
此时藏经阁内,韩希正摸着下巴暗自得意:没想到我韩某人的名头已经这么好使了?
看来下次去丹房偷……
啊不是,取药时也能这么顺利!
小豆子则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都要东张西望,生怕从哪个书架后面突然蹦出个长老来。
他小声问道:“韩大哥,你那徒弟在哪儿呢?怎么不出来接应我们?”
韩希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板起脸道:“急什么!这、这叫暗中接应懂不懂?”
说着还不忘回头瞪了小豆子一眼,示意他闭嘴。
转过几排书架,韩希眼前一亮。
只见角落里,一个老头正撅着**在扫地。
那扫帚挥得跟打太极似的,扫了半天灰尘还在原地打转。
“哟,这不是我乖徒儿吗?”韩希咧嘴一笑,大摇大摆地走过去,顺手还整了整并不存在的衣领。
“啪!”扫帚柄狠狠砸在地上。
赵德柱猛地转身,花白胡子气得直翘。
他瞪着韩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还敢来?!”
小豆子吓得一哆嗦。
他偷偷打量这个所谓的“徒弟”。
这老头少说也有六七十岁,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拜韩希为师的主儿啊?
韩希却跟没看见赵德柱喷火的眼神似的,自顾自地从袖子里摸出块糕点:
“徒儿啊,为师这次特意给你带了新研制的桂花糕……”
“呸!”
赵德柱一把拍掉糕点,气得直跳脚。
“上次你说传我《血元诀》,结果就给了张破糕点方子!老夫照着做了一些尝尝,除了胖了十斤啥都没捞着!”
韩希讪笑着搓搓手:“这个……糕点配方也是修炼的一部分嘛……”
赵德柱抄起扫帚就要打人:“滚!老夫就是饿死,从藏经阁顶上跳下去,也不会再信你半个字!”
赵德柱正准备继续破口大骂,突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戛然而止。
韩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通体碧绿的丹药,正慢悠悠地在他眼前晃悠。
“徒儿啊,”韩希一脸慈祥,像庙里的菩萨。
“为师之前不传你功法,那是怕你这把老骨头扛不住啊!”
他说着还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那糕点配方可是大补之物,专为你调理身子用的。”
赵德柱的骂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颗丹药。
那丹药绿得发亮,表面还有细密的纹路,看着就像条盘起来的小蛇。
他忍不住凑近嗅了嗅,一股子腥甜味儿直冲脑门,熏得他打了个喷嚏。
“这、这是……”赵德柱挠了挠花白头发,“老夫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这种丹药。”
躲在后面看戏的小豆子突然瞪圆了眼睛。
这丹药他太熟悉了,不就是刚才丹房执事塞给韩大哥试药的那颗“百毒丹”吗?
据说吃了能让人浑身发绿三天!
“韩大哥,这丹……”小豆子刚要开口,就被韩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韩希背对着赵德柱,冲小豆子疯狂挤眉弄眼。
小豆子赶紧捂住嘴,假装研究起书架上的灰尘来,心里默默为赵德柱点了根蜡。
“哎呀呀,师父您太客气了!”
赵德柱突然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把抢过丹药塞进袖子里,“徒儿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
韩希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拍了拍赵德柱的肩膀,拍得老头一个趔趄:
“这才对嘛!对了,为师今天来是有件小事……”
“师父您说!”赵德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不是要老夫的命,啥事都好说!”
小豆子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这老头要是知道那颗丹药的威力,怕是宁可要命也不会收下吧?
韩希搓了搓手,把躲在后头的小豆子往前一推:
“老赵啊,给我这小兄弟挑本速成功法呗!”
赵德柱眯起眼睛打量小豆子。
他伸手捏了捏小豆子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后背,最后叹了口气:
“这小身板,怕是连最基础的《养气诀》都扛不住啊……”
“所以才来找你啊!”韩希突然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三颗丹药。
一颗红的像火,一颗蓝的像冰,还有颗黄的正在不停冒泡。
赵德柱的眼睛顿时直了。
他假装咳嗽两声,袖子一抖,那三颗丹药就神奇地消失了:“咳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见老头突然挺直腰板,气势十足地一挥手:
“挑什么挑!直接把外门功法全搬回去慢慢试不就得了!”
“啊?”韩希一脸懵逼,“这也能行?”
赵德柱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纸张:
“老夫闲来无事,把这些功法都抄了一遍。喏,拿去吧!”
韩希接过一看,好家伙!
《养气诀》抄成了《养鸡诀》,
《御剑术》写成了《御膳术》,
最离谱的是《金刚不坏体》,被这老头记成了《金刚不坏锅》!
“老赵啊……”韩希嘴角抽搐,“你这不要脸的功夫,真是让我望尘莫及啊!”
赵德柱老脸一红,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跟韩师父比还差得远呢!”
小豆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疯狂吐槽:
这俩活宝是在演相声吗?
一个敢给假功法,一个敢送毒丹药!
交易达成,韩希把剩下的试药丹药一股脑塞给赵德柱。
老头乐得胡子直翘,数丹药的样子像守财奴在数金子。
临走前,韩希突然回头:“对了老赵,吃完记得写个体验报告啊!”
说完拽着小豆子就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赵德柱捧着丹药还在美滋滋地傻笑:“年轻人就是毛躁,连句再见都不好好说……”
他随手拿起那颗红色丹药往嘴里一扔,咂咂嘴道:“嗯,味道还挺甜……”
此时已经跑出老远的韩希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对小豆子说:
“快走快走,我赌那老头撑不过一刻钟就要发作!”
小豆子抱着那沓‘功法’,欲哭无泪:“韩大哥,咱们是不是太缺德了?”
“瞎说!”韩希义正言辞,“这叫各取所需!他得丹药,我们得功法,双赢!”
身后隐约传来赵德柱的惊呼声:
“咦?我怎么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