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皇上和贵妃大吃一惊。
贵妃没想到她竟会请求此事,现下城外瘟疫横行,众人躲都躲不及,凤栖梧还要往上凑?
她忍不住问:“你想好了吗?你可知道这瘟疫甚是霸道,沾上就没命了。”
凤栖梧波澜不惊的道:“臣妇已经想好了,我既入了杏林便早有身为医者的自觉,现下百姓因着此事性命垂危流离失所,正是医者该挽大厦于将倾的时候。”
“臣妇又怎敢躲在后方呢,无论为国还是为解君父之忧,臣妾都愿千万。”
“好!”皇上忽然高声赞扬了一句,欣慰的道:“难为你有这样的胸襟,既如此朕便允了你,若是能解决此次瘟疫,朕便封你为县主。”
“你不是要合离吗,合离后有个县主的身份也过的尊贵些。”
凤栖梧磕头谢恩。
皇上还有折子要批,又跟贵妃说了几句话便离开。
贵妃满眼复杂的拉着凤栖梧的时候道:“你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事先也没跟本宫商量一下。”
凤栖梧温婉一笑,“臣妇也是听说了城外的事才做的决定,让娘娘担忧了。”
“哎,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你这一走,罗才人的胎怕就顾不上了。”
凤栖梧目光闪了闪,她之所以下定决心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罗才人的胎必定是保不住的,且她跟贵妃的关系尚不明朗,凤栖梧可不想一头扎进去被人当了靶子。
但贵妃到底还是自己的靠山,有些事还是要先提点一句。
“娘娘,有句话臣妇要如实相告。”
“罗才人的胎甚为不稳,平日里还是要悉心照料才是。”
锦贵人何等的人精,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却也知道凤栖梧都这么说了,那多半会出差池。
凤栖梧把该交代的说完,便起身告辞。
刚要出门,便听太监通禀,丞相来了。
须臾,霍溟玄阔步走了进来,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道:“侯夫人这是要走了吗?”
凤栖梧蹲了个福,“是。”
贵妃叹了口气,“哎,她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再进宫来,方才她跟皇上请旨,要去城外处理瘟疫,真是叫本宫担心极了。”
霍溟玄幽深的眼眸骤然一颤,也顾不得贵妃在侧,惊诧的道:“你疯了?你可知城外情况多么严峻,别的太医躲还躲不过来,你还往上凑?”
凤栖梧被他陡然严厉的语气弄得一阵错愕,半晌垂着眼眸淡淡的道:“多谢相爷关心,臣妇已经请旨了。”
霍溟玄紧紧的盯着她,“你简直就是在找死!”
凤栖梧抿了抿唇,不虞与他多做解释,无论他出于什么想法,现下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她跟二人蹲了个福便出了宫。
回了府,两个丫鬟知道此事也免不了大惊小怪,全都哭丧着脸要一同前去。
凤栖梧一口拒绝。
瘟疫牵连甚广,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怎么能凭白搭上两条人命。
翌日送她的时候,两个丫鬟哭的如丧考屁。
凤栖梧不忍的安慰了半晌,毕竟她们在这个世上难得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
在两个丫鬟的目送下,她孑然一身的出了城门,在城门在自己身后关上的一刹那,满目疮痍。
流民成群结队的瘫倒在管道两边,脸上皆是等死般的绝望。
每隔几仗便有官府设的粥棚,只是粥棚简陋,连负责的衙役都不见人,只有零星的两个粥棚下架着大锅,从里面冒出阵阵药味。
凤栖梧刚想抬步往煮药的地方走,却被不知从哪落下来的黑衣人拦住去路。
“侯夫人,这是相爷送您的东西。”
凤栖梧一愣,看着黑衣人手里捧着的锦盒抬手打开。
陡然开了盒子便有一股清冽的响起弥漫鼻尖。
她吃惊的道:“辟毒珠?”
传闻此珠深埋在千山积雪之间,自带一种异香,有万毒不侵之名,凤栖梧也只有耳闻却未见过,只以为这等珍品只存在于古籍之中。
没想到竟真的有,并且还被霍溟玄随随便便就送给了自己。
她震惊之余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黑衣人道:“是,相爷说夫人是为国之大意,当配得起此珠。”
说罢,有把盒子往前献了献,“另一枚令牌是相爷的束令,束令出如相爷亲临,若有难事夫人可以拿出此令,方可无往不利。”
凤栖梧怔怔的半晌回不了神。
她太知道这枚束令的重要性了。
霍溟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无上权利,他的束令上可调动百官,下可驱使衙役,可谓是仅次于圣旨的保命符,其贵重程度丝毫不亚于辟毒珠。
两样东西一个为她保命,一个为她保驾护航。
如此厚重的赠与,让她在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无法压抑的复杂情绪。
黑衣人送完了东西,行了个礼便消失在无名处。
凤栖梧拿着盒子怔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忽然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回头向城楼上望去。
只见在城楼的最高处,有人身着黑衣立于蓝天之下,猎猎狂风鼓动起广袖,凝出飒沓狂放的英雄气。
即便看不清面容,却仍能觉得那两道幽深的目光深深的钉在自己身上。
凤栖梧与他遥望片刻,随即利落的转身,大步向人群中去,如孤注一掷的莽夫,沉默着落子无悔,于无声处听惊雷。
而在她面前的是绵延十里不见尽头的难民,这才是她的战场。
粥棚处有人见到她一个女子走过来,赶紧上前迎接。
“您是侯夫人吧?我们早就接到圣旨,一早就在这恭候您,我是奉旨来治瘟疫的大夫章之一。”
说着,他又谄媚的笑道:“您落脚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去?”
凤栖梧却没理他的话,而是径直走到大锅前,用勺子盛起一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问:“这方子是谁开的?”
章之一赶紧答道:“是宫里来的李太医。”
这个人凤栖梧知道,在朝中很有些关系,是兵部尚书的远方表亲。
凤栖梧把勺子往锅里一丢,面无表情的道:“这药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