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了解季臣川的,还得是宗元诚啊。
他一下子便看出了这里头的关节。
季臣川拒绝赴宴,是因为他的母妃太任性,太嚣张了,一张宴请的贴子都没有不说,而且还只是让个小太监去传话。
这若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不仅会赴宴,而且屁颠着就来了,可放在季臣川的身上就不行了。
“母妃,不如,你下个帖子过去。”
宁贵妃笑了,“本宫这般多年来都是这样做的,凭什么到他这里本宫这规矩就要改?他若不来,我便让圣上亲自下旨让他过来,总之,这贴子,本宫是不会下的。”
这是她的资本,也是她的特权。
她又道,“若是这次我将这规矩给改了,那日后,本宫又将如何立威,本宫之前做的,又岂不是会被人给笑话死?我可丢不起这脸。”
宗元诚点头,她说得也不无道理,这个规矩一但破了,便没有了,而且很丢脸。
可。
“母妃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前的确太过了,太张扬了呢?”
宁贵妃猛的一怔。
不是因为宗元诚的这句话,而是因为季臣川他不久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宗元诚看上了林轻君,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的皇儿,于是便将她的画像给了太子,想借太子之手弄死她,可谁成想,被季臣川发现了,他也说她太嚣张,太高调了,这才有了太子落水那一遭。
而事实证明,她低调一些果然有好处,太子到现在还在禁足中。
许是这些日子她过得实在是太平了,故而才将此事又抛之脑后。
她银牙紧咬,“可让我改变这一切,我又何其甘心啊?”
“诚儿,你应该明白,这个特例,是我一点一点从你父皇那里弄来的,是我精心算计好的,一旦为此而毁,我,我……”
她是在一个男人极爱她的情况之下好不容易得来的,在此之前,她不断的撒娇,不断的一步步的试探这个大启国最尊贵男人的底线才得来的,可季臣川一句不来就让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这让她如何甘心?
宗元诚却连一句安慰也没有,只道,“母妃,有些事该改变的,还是要改变。”
宁贵妃听到这里颤抖的点了点头。
季臣川轻轻的躺在林轻君的身边,中间隔着一条被子。
他是很想抱着这个睡得极香的女人睡,可没有经过她同意,他是绝对不会擅自做主的。
尊重,其实也是一种深爱,爱她就尊重她,尊重她所有的一切,更不能因为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就放肆,这是不对的,这是耍流,氓的。
能够与她躺在一张床上,他已经很开心了。
斜阳过来禀报,“世子,宁贵妃送来了宫宴的帖子。”
季臣川挑眉,不错,反应够快的,居然能知道他心中所想?有高人在她背后指点吧?
但也不得不说,她也是个能力,这般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圣上面前得来这个特例,却可以如此快速的放下,她应该明白,没有了这个特例,她与后宫的那些个妃子,没有什么不同了。
但,这还不够。
他挥了挥手,依旧两个字,“不去。”
宁贵妃也是个可笑的,这种原本就称不上是什么特例,这种特例本就不该存在,不过是圣上对她宠爱而得,是恃宠而骄的不良结果。
这种只一个太监就能叫动众位夫人进宫参宴的时代,终于要在他这里终结了。
之前的夫人们怎么做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他的娘子绝不能因为一个无根之人的话而随意被她使唤。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砰。
宁贵妃气得掀翻茶盏。
“他季臣川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违逆于我?”
“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去武安侯府抄了他的家?”
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季臣川他是怎么敢的啊?
而且。
“他一个快人死掉的人,怎的还能如此的嚣张?”
他不好好的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不好好的想着如何延长自己的寿数,反而三番两次的与她做对?
他难道不知道,这大启国将来的皇帝,极有可能是她的皇儿?而她,也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后吗?他是怎么敢的啊?
宁贵妃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十几年没有回到上京的男人居然如此的不听话?
“诚儿,你倒是说句话啊。”她急了。
宗元诚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眼底下竟也生出了一丝不耐烦。
他从来没觉得季臣川比他聪明,因为他自小便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他的父皇,他在他面前表演纨绔皇儿,无疑,他是成功的,他的父皇直到现在还以为他一事无成在那里暗暗的着急着。
可是现在,季臣川不仅早就知晓了他的本质,而且还能无视于他,这让他的脸面也全都丢尽了。
而更让他烦躁的是,他却只能看透季臣川的一二,却不能看透他的七八,这让他如何不烦?
宁贵妃见他不说话,又开始大骂了起来。
“成啊,他如此的不识抬举,那便别怪我不客气,本宫现在就送几个美婢给他,我就不信,他还能拒绝?”
“还有那个林轻君,她莫不是以为有了季臣川为靠山就得意猖狂了,后日我便让那林映雪回林府,待她回门给她好看。”
等等。
宗元诚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母妃,你刚刚说后日林府?”
宁贵妃迷惑,“是啊,可那与现在又有何关系?”
宗元诚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是了,就是这样没错,这个季臣川啊,他的心思还真是藏得深啊,我怎的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母妃,你再下个帖子,就说,您明日请林轻君参宴。”
再下?
“诚儿,你疯了吧,再下便是我第三回请了,这世间哪儿有我这个贵妃娘娘三请的?”
“那母妃,你想不想替儿出这口气呢?”
“这?”
想,肯定是想的,但就是太丢她脸了。
宗元诚没有理会她的情绪,只道,“若是想,那便再请,不过这一回,请贴上再加上时间,三日后,改为后日。”
也就是林轻君三朝回门那一日。
季臣川的心思藏得深,他不想参宴,但更不想后日林轻君三朝回门受戚氏磋磨。
但若是将这日期改在了这日,这三朝回门便越了过去,故而,这宫宴他一定会过来。
宗元诚笑得笃定,自以为拿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