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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瑾溪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有心了。”
苏玉卿正要退下，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
“啊！”他惊呼一声，手中的瓷碗脱手而出，滚烫的羹汤眼看就要泼在棠瑾溪身上。
宋临瑾一把拽过棠瑾溪，另一手挥袖挡开瓷碗，滚烫的汤汁溅在他的手臂上，瞬间烫红了一片。
苏玉卿摔在地上，手肘磕得生疼，却顾不上自己，连忙抬头，眼中含泪：“陛下！臣不是故意的。”
棠瑾溪皱眉看向宋临瑾的手臂，沉声道：“传太医！”
宋临瑾扫了苏玉卿一眼，声音极低：“苏侧君，走路可要当心。”
苏玉卿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住地请罪。
棠瑾溪叹了口气，挥手道：“退下吧。”
三日后，宫中流言四起。
“听说凤君昨日当众杖责了承露宫的宫女，只因那丫头不小心碰了他的佩剑。”
“何止？前儿个苏侧君想给陛下送碗羹汤，凤君竟直接泼了！”
流言愈演愈烈，最终传到了棠瑾溪耳中。
晚膳时分，棠瑾溪淡淡道：“临瑾，朕听闻你近日脾气见长？”
宋临瑾动作一顿，抬眸看她：“陛下何出此言？”
“宫人们说你苛责下仆，连苏卿送来的东西也随意处置。”
宋临瑾眼底一沉：“臣不曾苛责无辜，至于苏玉卿。”
他冷笑一声，“陛下不妨查查那碗羹汤里加了什么。”
棠瑾溪挑眉：“哦？”
宋临瑾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推到她面前：“太医验过，汤中掺了迷情散，久服会令人心神依赖。”
她的目光从药方缓缓移到宋临瑾烫伤的手臂，最后落在殿门外。
“迷情散？江南苏家竟用这等下作手段？”
宋临瑾用未受伤的手为她斟了杯菊花茶：“苏家送他入宫时，想必连压箱底的功夫都教了。”
“陛下可还记得三日前那支舞？”
棠瑾溪皱眉，那日苏玉卿的广袖翻飞间，确实有异香扑面而来，当时只当是熏衣的沉香，如今想来，恐有异样。
“红豆，去把苏玉卿近日呈上的东西都取来。”
当夜子时，太医院灯火通明，老太医颤巍巍捧着一盒胭脂禀报：“此物混了西域香，若与迷情散同用，会……”
老脸一红，“会使人情难自禁。”
“好个苏玉卿！”
宋临瑾弯腰拾起碎片：“陛下息怒，他既敢用这等手段，必是留有后手。”
仿佛印证他的话，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侍卫统领跪在阶前：“禀陛下，承露宫走水了！苏侧君，苏侧君还在里面！”
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棠瑾溪赶到时，只见苏玉卿被浓烟熏得昏倒在回廊下，素白中衣被火星燎出几个破洞。
“救，救命。”
他抓住棠瑾溪的衣角，泪水冲开脸上的烟灰，“有人要杀臣。”
宋临瑾似笑非笑的看向奄奄一息的苏玉卿：“苏侧君这出苦肉计，演得比上回真切多了。”
原来三日前宋临瑾就派人盯住了承露宫。
那放火的小太监还没翻出宫墙，就被暗卫拿住，此刻正捆得像粽子般扔在角落里。
棠瑾溪看着苏玉卿瞬间惨白的脸色，忽然觉得无比疲惫：“押下去，严加审问。”
“陛下！”苏玉卿突然挣扎着支起身子，“臣愿将功折罪！臣是真心喜欢您的！”
“押入天牢！”
天牢内，棠瑾溪的织金裙摆拂过潮湿的台阶，苏玉卿被玄铁链锁在刑架上。
“陛下。”他挣扎着要跪，铁链哗啦作响，“臣不值得您亲自审问。”
棠瑾溪抬手制止狱卒的鞭子，指尖挑起他下巴：“迷情散从何而来？”
“是臣，臣托人从宫外买的。”苏玉卿苍白的脸泛起红晕。
“但臣从未想过伤害陛下，那日真的是意外。”
“意外？”棠瑾溪从袖中取出那盒掺了西域香的胭脂。
“连太医院院首都说，此物与迷情散同用会迷人心智。”
“臣不知道！”苏玉卿突然挣动锁链，腕间磨出血痕。
“臣只听说这胭脂能让人容光焕发。”
他声音渐低，“臣想，想陛下多看臣一眼。”
火把噼啪作响，照亮他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
棠瑾溪忽然想起几日前那支舞，苏玉卿回眸时眼里盛着的，原是这样赤诚的情意。
“为何放火？”
“不是臣！”他急得向前扑，铁链深深勒进皮肉。
“臣发现有人在香炉里埋火药，想去报信却被反锁。”
棠瑾溪眯起眼，确实，暗卫在承露宫搜出了半截未燃的火折子，与苏玉卿房中搜出的并非同一批。
“陛下明鉴。”宋临瑾的声音突然从阴影处传来。
“臣查过，那火折子是尚宫局失窃的。”
苏玉卿见到来人，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临瑾，你先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苏玉卿忽然仰起脸：“凤君说得对，臣确实存了私心。”
他解开发带，青丝散落间露出颈后一枚红痣，“陛下可还记得五年前您见到的那个少年。”
棠瑾溪指尖一颤，那年宋临琰在世时，她确实救过个被纨绔欺负的小公子，那孩子后颈就有这样一枚朱砂痣。
“臣等了您五年。”
他笑得像要碎在光影里，“入宫那日见到陛下，臣欢喜得整夜未眠。”
“您登基为帝，臣等的就是这一日。”
地牢阴风掠过，棠瑾溪忽然解开自己的披风裹住他：“朕给你三天，若查不出纵火真凶。”
话未说完，苏玉卿已晕倒在她肩头，滚烫的额头贴着她颈侧。
太医诊脉后脸色大变：“陛下，苏侧君中了毒！”
“查！给朕把尚宫局翻过来查！”
窗外，宋临瑾望着太医捧出的毒血帕子，眸色深不见底。
他想起太医院报来的脉案，苏玉卿体内毒素已累积月余，远早于入宫之时。
“凤君。”
暗卫无声跪在身后，“尚宫局记录显示，火折子是，是您半月前调取的。”
原来那日御花园初遇，苏玉卿眼中闪过的惊惶并非作假。
他早该想到，能对陛下用情至此的人，怎会舍得伤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