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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瑜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深深扎根脑海,如烧不尽的野草,反反复复,时时刻刻提醒着姜璎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心中杂念乱成一团,不愿深想,下意识地逃避这一切,此刻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的手被赵咎紧紧握着。
“阿池。”
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看穿了一切。
深埋心底的懦弱、恐惧、怨恨,在这一刻无处遁形。
她想起来赵咎之前说过的话,他说:“她就算不回来,我也会想办法把她弄回来。”
“所以,赵九郎君,”姜璎第一次挣开他的手,声音有些不平稳,“是你让她回来的,对吗?”
“没有。”赵咎语速很快,又皱了皱眉。“我虽然派人暗中盯着她,但只是为了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如今消息传来,姜宝瑜借天水姜氏本家嫡系的手,摆脱了看管她的人,或许再过不久就要回盛京。”
“这句话的意思是,姜宝瑜有了新的靠山?”
赵咎不答反问:“你很怕她吗?”
是,很怕。
虽然姜宝瑜回来永安侯府的时间不足一年,但她的所作所为,让姜璎的身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姜璎捏紧了手心,“她能接触到天水姜氏的人,是因为你的默许放纵,甚至一力促成,我说的对吗?”
“你在怪我?”
“……没有。”
姜璎想,她好像也没有资格责怪赵咎。
懦弱的是她,毫无反抗能力的也是她。
难道就因为习惯了躲在人身后,就可以把别人的庇护当作理所应当吗?
“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忽然有些委屈,又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
她是不是太恃宠而骄了一点?
姜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咎,低着头道:“对不起,我该回去了……”
话音终止的那一刹那。
赵咎掀开被衾,丝毫不顾及动作太大拉扯到伤口,三两步走到姜璎面前。
“对不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一句话堵得姜璎说不出话来。
赵咎握住她的肩膀,眼神认真道:“阿池,你可以怪我,但你不能怀疑我。”
“我承认我促成了这件事,但我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
姜宝瑜必须死。
他要她声名狼藉地嫁给常六,然后死在将军府。
姜璎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得全都尝一遍。
“可……”
“没必要怕她。”赵咎道,眼眸深深注视着面前的人,姜璎在他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低声说出心里话,“可是,我控制不住。”
那种阴影挥之不去,伴随着姜宝瑜的每一次出现,带给她阴冷而战栗的恐惧。
“她再怎么颠倒黑白,也只能骗骗外面的人,你看盛京之中,谁还会相信她一句话?”
赵咎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声音温柔而缓慢。
“她算什么东西,阴沟里的老鼠,腐肉中的臭蛆,靠着一张花言巧语的嘴,掉两滴眼泪,就扭曲了事实。”
“你要让她成为你一辈子的阴影吗?”
姜璎沮丧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看着她,如何被自己那张嘴一步一步反噬,直到自食恶果。”
听到这,姜璎的凤眼不由微微睁圆。
呆气的模样,可爱得不行。
赵咎没忍住亲了亲她的眼皮。
“想不想看姜宝瑜满口谎言被揭穿的下场?”
“想,但是……”
“没有但是。”赵咎语气强硬,说不出的霸道。
这是姜璎的心病,若是不能彻底解决,只会越埋越深,直至伤口溃烂成一块腐肉。
碰不得、难愈合。
“这事儿算说开了吗?”赵咎问,“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今天一起解决,别憋在心里。”
姜璎摇了摇头,“没有……”
赵咎道:“那好,我们来算一算刚才的账。”
什么刚才的账?
姜璎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赵咎瞥她一眼:“谁跟你结束了?”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迁怒我?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前因后果,就冤枉我帮了姜宝瑜。”
“你没有帮吗?”
“没有!”赵咎矢口否认,“我只是看着她行事,并未加以阻止,这只能说是冷眼旁观,算什么帮?”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语带谴责道:“你因为姜宝瑜迁怒我,甚至不愿意听我解释,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姜璎,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对我公平吗?”
一句又一句,把姜璎砸的晕头转向。
甚至有种自己是个正在被审判的罪人的错觉。
赵咎已经占据道德至高点,严肃道:“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的人,我的爱,还有我这干净的身体,里里外外,全都打上了你的烙印。”
“你还怀疑我!”
“不是……没有……”姜璎试图辩解,但赵咎目光如炬,让她生出了一丝心虚,“好吧,我的错。”
赵咎尤不满意,只勉强接受了她的认错态度。
“还有一件事。”
“什么?”姜璎现在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赵老妪想让孙女勾引我,破坏我的清白。”赵咎肃容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我。”
“……”
姜璎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炸麻了。
脑子都险些不会思考,全凭本能,张口道:“你受伤了,她怎么勾引你?”
赵咎不满道:“受伤怎么了?我伤得是胸口又不是脸。”
“她勾引我,是我吃亏好不好?”
“要是像你上次那样,把我摁在床上亲,我可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你欺负……”
姜璎一把捂住他的嘴,“好了不要说了。”
赵咎含糊不清道:“那你要保护我啊。”
姜璎叹了口气,“知道了。”
赵咎轻哼道:“听这语气,好像很不乐意的样子。”
姜璎坚决不承认:“……你听错了。”
临近傍晚,晚霞满天。
赵咎换了药,穿上柔软的牙白色单衣,清瘦而结实的身材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再配上这张无可挑剔的俊脸,确实可以称一句“秀色可餐”。
难怪遭人惦记。
姜璎道:“我留在这里,那你呢?”
“我当然是去书房,要不然留在这里,岂不是让他们计谋得逞?”
“好吧。”姜璎干巴巴道。
赵咎离开之后,屋里的灯也跟着一盏盏熄灭,这让姜璎愈发紧张。
整个人恨不得在被衾里缩成一团。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