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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遇舟！裴遇舟！”
温玫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这样大声嚷嚷过。
她在玫瑰公馆喊了几嗓子，都没得到回应。
最后是秦姨从后院跑过来：“温小姐，早上您刚走，先生就被畅林苑的电话叫走了。”
温玫狐疑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回畅林苑有其他事？”
秦姨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事？先生的父亲总是要给他找点麻烦的，明明都是亲儿子，偏偏就折腾先生……”
温玫从秦姨的叹息中，大约听出了几分始末。
裴遇舟从小就不得裴业的喜欢，父子感情淡薄。
直到裴遇舟掌权裴氏，裴业才做做表面功夫。
但裴业每次陪着老爷子来江市，都会莫名其妙弄出些麻烦来，让裴遇舟往畅林苑跑几趟。
虽然不难解决，可就是折腾。
裴遇舟每次回到公馆，心情都很不好。
温玫突然很想去畅林苑找他。
想让他这一次不必和过去一样，那么孤立无援。
……
畅林苑。
裴遇舟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已经喝了三杯。
他手扶额头，指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听裴业和裴遇川聒噪，手心下是紧皱的眉头。
他鲜少露出这种疲惫的神态，尤其是在裴业面前，更不会示弱。
可昨晚乔薇被推进手术室时身下满是鲜血的模样历历在目。
他好像还能听见女人的惨叫声，闭上眼就是几乎已经成型的胎儿变成血水的模样。
血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他从未见过那个孩子，可一想到是自己的孩子，就觉得无比难受。
心痛，也愤怒。
而始作俑者却坐在他的对面，毫不知情的争辩着。
“爷爷，我已经回来这么久了，大哥却迟迟不肯让我入族谱，拜祠堂，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裴业也附和：“是啊，本想着等阿舟结婚时，阿川入族谱，也算双喜临门。
现在阿舟的婚事泡汤了，阿川这事总不能一直拖着，他毕竟是我们裴家的血脉。
爸，您劝劝阿舟吧，都是亲兄弟，何必这么为难阿川？”
老爷子沉声道：“裴家的事情，都是阿舟说了算，我一把年纪了，管不了这些闲事。”
“爸！阿舟是继承裴氏了，可家里还是要有长幼尊卑的吧？
只要您同意让阿川入族谱，难道阿舟还能反驳您的意思？
您这么说，就是不认阿川这个亲孙子了，难道现在让我把他赶出去吗？”
裴遇川突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老爷子面前。
“爷爷，我知道我从小没在您身边长大，也没受过您的教导，肯定比不上大哥得您欢心。
但我从小孤苦无依，收养我的父母对我非打即骂，小时候我连饭都吃不饱。
我现在就是想有个家，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别赶我走，我也是您的亲孙子啊！”
裴遇川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
那双深蓝的瞳孔里噙着泪，着实可怜。
裴业也扑到老爷子身边去哭诉：“爸，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个儿子，他又不跟阿舟争什么，您为什么不认他？
他是我亲儿子，就跟我是您的亲儿子是一样的，难道您要把我也赶出去吗？
裴家本来就人丁不旺，阿舟也是常住江市，以后您一个人守着裴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
老爷子被这父子俩拉扯的咳嗽个不停，脸都憋红了。
“够了！”
裴遇舟突然抓起面前的茶杯，猛地摔在裴遇川面前。
“啪”的一声。
瓷杯碎片飞溅，将裴遇川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父子俩终于安静下来。
裴遇川蹭了蹭脸颊的血，哑声道：“大哥为了不让我回家，是要当着爷爷和爸爸的面杀了我吗？”
裴遇舟冷声道：“你心里有数，何必装模作样？”
裴遇川眼神无辜：“我装什么了？大哥倒是说说看，只要能拿出几分证据，我就无话可说。”
裴遇舟对上裴遇川略藏挑衅的眼神，暗暗攥紧了拳头。
这次没有撕破脸，一来是因为他和温玫都想保住乔薇和乔之诺。
免得那一纸基因鉴定抖搂出来，让裴遇川这个疯子又咬住乔薇不放，说不定还要再利用乔之诺做些文章。
二来是这次调查结果并不乐观，他和季述都怀疑裴遇川背后还有更强悍的势力。
否则裴遇川如何洗掉身份？如何帮乔薇脱困？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改变容貌悄无声息的搭上裴业而后回到裴家？
他不知道裴遇川的底牌，自然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裴遇川见裴遇舟久久没有开口，又故作可怜的叹了口气。
“大哥无凭无据，就是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不愿意接纳我。
可如果我能选，我也不想这样出生，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裴遇舟眯了眯眼，眼底透出寒意。
“你想入族谱，可以，但要签一份协议。”
齐耀将协议书放在桌上，裴遇川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自愿放弃继承协议书？”
裴遇舟淡淡道：“签了这个，从今往后你和文女士的儿子一样，可以住在裴宅，可以拿生活费。
但你从事的任何工作都需要经过我同意，并且不允许你用裴家的名义申请任何贷款或是注册公司。
最重要的是，无论我将来有没有孩子，公司继承权交给谁，你都没资格置喙或争抢。”
裴遇川的声音冷了几分：“大哥这是让自己的亲弟弟回家吗？这不是在家里养了一个闲人吗？”
裴遇舟轻笑：“不，我权当养了条狗罢了。
签字，你入族谱，我会在宴会上公开你并没有继承权的事情。
不签，你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有多远走多远。
当然，我不介意父亲跟你一起走，免得你们父子分离。”
“你……”
裴遇川低头笑了一下。
“大哥，我回国这么久，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还没送给你。”
裴遇舟皱了下眉，裴遇川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打了蝴蝶结的小盒子。
“拆开看看。”
裴遇舟对上老爷子担忧的眼神，起身走到了一旁。
他拉开丝带，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照片时，眼神霎时如万年寒冰，恨不得洞穿裴遇川的心脏！
照片上，温玫身上潦草的裹着浴袍，被陆景川抱着走进电梯。
陆景川的手上还拎着她破碎的婚纱。
她被陆景川横抱着，毫无意识的垂着双臂，头如天鹅一般垂下。
凌乱的黑发下，是满身欢好后的痕迹。
裴遇舟抬眼看向裴遇川时，眼神里满是杀意！
裴遇川却浅浅一笑，声音压得极低。
“我原本还不相信丘鸦消失是你的手笔，堂堂裴氏掌权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去收拾一个小暗卫？
可乔薇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倒是让我看清了大哥对温小姐的深情。
想必温小姐头婚时的事情，大哥查来查去，就以为那晚的人是丘鸦？
大哥也不想想，丘鸦为谁效力？
温小姐这等姿色，哪能便宜一个小暗卫？”
裴遇舟的瞳孔猛地一缩。
裴遇川轻笑，声音微不可闻，落在裴遇舟耳中却如同惊雷。
“尹沛的年纪，可以做温小姐的父亲了吧？
如果她知道了当晚的人，看到这些留念的照片，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裴遇舟将盒子默默盖好，交给一旁的齐耀，而后一拳狠狠砸在裴遇川的脸上。
紧接着又是一拳。
裴遇舟像是疯了一般，用尽全力确保每一拳都砸在裴遇川的脸上。
“阿舟！你干什么？！
弟弟给你送礼物，你怎么还打人啊？”
裴业急忙喊人阻拦。
此时，佣人快步而来，裴遇舟听见混乱之中传来温玫的声音——
“裴遇舟！”
裴遇舟抬眼，看到温玫澄澈的眸底透出紧张的神色，关切的看着他。
“裴遇舟，快起来，你受伤了吗？”
她还在关心他。
裴遇川捂着渗血的嘴角踉跄起身，笑的阴冷得意。
“哟，温小姐来了。
那大哥先忙吧，忙完了再商量我入族谱的事，我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