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告辞了。”
陶止鹤对何书墨还有谢晚棠拱了拱手,接着起身往屋外走。
何书墨礼送出门,嘱咐道:“老院长谨慎些,莫叫京城守备发现了。”
“知道。”
陶止鹤身形矫健,当着何书墨和谢晚棠的面,化作一道白日流光,消失在京城的屋舍瓦砾中间。
何书墨感慨:“好轻功,这么大年纪了,活蹦乱跳的。晚棠,你觉得陶止鹤现在还有几分实力?”
谢晚棠想了想,估计道:“我没见过陶院长的巅峰时期,但是单看他现在的身手,肯定还是有三品实力的。”
“七八十岁的人了,依然这么能打,不简单。”
“哥哥等下要去找厉姐姐了吗?”
“嗯。一起去?”
棠宝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情,就不去麻烦厉姐姐了。”
何书墨稀奇道:“你和你的厉姐姐不是最好了吗?怎么害怕麻烦她了?”
棠宝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哥哥是去忙正事的,而且厉姐姐这段时间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忙着找内鬼,想想就焦头烂额。我没什么事情,光去找她闲聊,感觉是在拖后腿……”
何书墨摸了摸棠宝的脑袋,而后牵住她的小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拉到怀里。
棠宝被哥哥宽厚的身躯紧紧抱住,顿时绯红满脸,脑袋空白,什么负面情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何书墨低头,趴在她的耳边,既宠溺又严厉地说:“以后不许说‘感觉拖后腿’这种话,再让我听见,我就打你**,听到了吗?”
怀中女郎红着俏脸,一言不发。
何书墨抬起手掌,轻轻拍了一下小女郎的娇臀。发出一声无比**的“啪”声。
“听到了就说话。”
棠宝身子酥软,小脸红得像能挤出血来。她虽然被哥哥“教训了一下”,但还是发自内心无比信任哥哥。哪怕受到了“欺负”,她第一时间的反应甚至不是逃跑,而是下意识往哥哥的怀里挤了挤,企图获得哥哥的保护。
同时小声道:“哦,知道了。”
何书墨默默抱着怀中女郎,看着她绝美的,羞涩的脸庞,缩在他怀里求保护的我见犹怜的样子,真是一刻都舍不得松开她。
年轻男女默默相拥,享受着彼此的温暖。
直到不懂事的高玥敲响大门,送来御廷司新一天的常务卷宗,这才使得他们被迫分开。
高玥知道何书墨是个甩手掌柜,不喜欢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于是很自觉地越过司正本人,将工作档案递到贵女手上。
棠宝刚被哥哥抱过,心跳不止,粉红未消,当下根本不好意思与高玥对视。只能低头接过文案,默默拿到桌上处理。
何书墨亲自给棠宝剥了两个水果,放在她面前,道:“晚棠,我去找你厉姐姐汇报工作了。你要不陪我一起去吧,就说是去找寒酥姐姐玩的,不会耽误你厉姐姐的事情。”
谢晚棠摇了摇头,道:“我送哥哥进宫就好了。”
“好吧。”
何书墨也不强求她。
两人一起登上何府马车,并排坐着。
何书墨很自然地伸出手,捉住棠宝身侧的小手,放在手心**把玩,而后默默欣赏她羞涩的俏脸。
棠宝根本不需要说任何情话。
她羞怯的眼神,安静的脸红,足以胜过一切。
……
玉霄宫。
孙公公客气道:“咱家就领大人到这儿了。”
何书墨拱手:“多谢公公。”
“大人客气,咱家告辞。”
何书墨看着孙公公的背影,忽而想起,他还是勇武营使者时候,跟着陶止鹤进宫旁观周景明对峙严文实。当时他们鉴查院一行人的领路者,便是孙公公。
那时的陶止鹤还是鉴查院院长,他遇见了孙公公,完全一副“老朋友”的姿态。似乎颇为熟识。
“孙公公留步。”何书墨叫道。
“怎么了何大人?”
“公公在皇宫有些年头了吧?”
孙公公满脸褶皱,笑成一朵菊花,道:“可不是嘛,咱家六岁进宫,当时还是先帝在朝呢。”
“公公和陶老院长很熟悉?”
“谈不上多熟悉,老院长年轻时颇受陛下倚重,咱家常给他带路,一来二去,混个面熟罢了。”
何书墨若有所思地点头,放孙公公走了。
从孙公公对陶止鹤的描述来看,陶止鹤作为楚帝的肱骨重臣,又是鉴查院院长,威望不低。
如果陶止鹤这位“楚帝派”此番投向魏淳,他所造成的影响,恐怕会十分广泛而深远。
楚国朝堂虽然大体上分为魏党和贵妃党。但又不是没有“郭准”这种中立派,也不是没有类似陶止鹤、欧阳粟这种楚帝旧臣。
更有一些表面上投效“贵妃党”“魏党”的臣子,实则内心忠于陛下,只是隐忍不发,静待时机。他们若是看到陶止鹤投效魏淳,心里会怎么想?有没有可能被魏淳轻易策反,导致贵妃党中出现许多“新内鬼”?
何书墨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玉霄宫中。
“寒酥呢?”
何书墨随便抓住一个宫女。
那宫女道:“寒酥姐姐在陪娘娘理政。”
“知道了。”
何书墨径直走向养心殿,路上,凡是遇见他的玉霄宫宫女,无一不屈身行礼,娇声道“何大人”,搞得他像是回到家了似的。
虽然事实上,和回家也差不了太多。
养心殿前,何书墨伸手示意宫女别动,自己小步摸到殿门口,往内部看去。
殿内,美若天仙的娘娘端坐在书案后,一丝不苟地看着折子。
“寒酥,本宫的殿里怎么进老鼠了?”
娘娘目光仍放在折子上,语气意有所指,道。
寒酥悄悄对某人使了一个眼神,让他快点进来,然后说:“娘娘,奴婢没看见老鼠,倒是看见何书墨来了。”
贵妃娘娘抬起凤眸,奇怪地看了一眼寒酥。
寒酥难道不应该和她一唱一和,一致对付何书墨吗?怎么会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呢?
何书墨两步走到娘娘面前,拱手道:“臣拜见娘娘。”
不等淑宝让他平身,他便很自来熟地直起腰身,道:“娘娘,陶止鹤刚才来找过臣了。和您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此人果然拿报效楚帝当借口,选择与您合作,保全一命。”
礼数不全这条,可大可小。
由于没有外人在场,贵妃娘娘倒是懒得指点某人。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陶止鹤放弃鉴查院院长开始,本宫便看出他色厉内荏的本质。眼下他找借口不死,意料之中罢了。”
何书墨直接“娘娘圣明”起手,吹得贵妃娘娘垂下凤眸,批阅奏折,不想看他。
每日吹捧之后,何书墨继续道:“娘娘,臣和陶院长互换情报。当日,邹天荣确实同样中毒了……”
娘娘安静听完某人的汇报,颔首道:“本宫曾经试探过邹天荣,如你所言一般,的确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心。”
“娘娘也是这么认为吗?”
贵妃娘娘神色淡然:“邹天荣是王家女婿,而且官居一品,身兼要职,本宫略作试探,不能为准。”
何书墨拱手道:“臣以为,此事还得以陶止鹤为突破口。臣准备了先后两计,第一计,便是娘娘传他入宫,而后娘娘驯服失败,谈判破裂,方便魏淳趁虚而入。第二计,便是苦肉计,臣准备请林院长出马……”
“不错。”
娘娘听了何书墨的谋划,凤眸思索一瞬,评价道:
“考虑到魏淳的谨慎狡诈,一步步使其放松对陶止鹤的戒备。尤其是第二个‘苦肉计’,两任院长因观念不合大打出手,陶止鹤负伤,被魏淳的人救下。形势所迫,加上魏党对陶止鹤的救命之恩,哪怕是魏淳,也是该相信陶止鹤了。”
虽然得到了娘**肯定,但何书墨现在并不怎么兴奋。
何书墨主动道:“娘娘,您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贵妃娘娘严肃起来,款款起身,对何书墨道:“跟本宫过来。”
“是。”
娘娘迈着莲步,走在前面,何书墨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养心殿的小书房,方才站定。
娘娘娇躯轻转,凤眸微抬,看向男子:“你要说什么?”
何书墨揣测道:“娘娘,臣这次进宫,是孙公公领臣进来的。臣之前和陶止鹤一同进宫,也是孙公公领臣进来的。臣记得孙公公和陶院长关系不错,所以就向孙公公打听了一下。”
“打听出什么了?”
“据孙公公说,陶院长在楚帝当政的时期经常进宫面见楚帝,是楚帝的左膀右臂。”
娘娘眉目如常:“不奇怪,应该说,理所应当。”
何书墨再道:“臣有点担心,如果这次陶止鹤倒向魏淳,会不会带动许多摇摆官员一同倒向魏淳。一些小猫小狗倒还好说,万一有些娘娘手下的高官,被魏淳借陶止鹤的名头策反,变成了新的内鬼。这便不好办了。”
听到此处,贵妃娘娘眉头微蹙。
但很快,她便烟眉舒展,凤眸如刀。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即便如此,那个潜藏多年的内鬼,也必须给本宫斩草除根。至于可能导致某些新的内鬼,这些人本就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如果跳出来,便一并收拾了。省的以后麻烦。”
何书墨拱手应道:“臣,谨遵圣谕。”
贵妃娘娘满意颔首,何书墨在忠心这方面,永远值得她信任。
“调你去卫尉寺,任职少卿的调令,本宫早已吩咐过吏部。不过事关四品,总要走一些流程。加上邹天荣在福光寺中毒,身体不适倦怠了两天,又把调令的事情耽搁了。本宫估计,今日或者明日,你的调令就会下来。”
何书墨听到卫尉寺的事情,登时大喜。
“卫尉寺主管仪仗,衙门设在皇宫城外,有进出皇宫的特权。臣去了卫尉寺,便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地进宫面见娘娘了!”
娘娘凤眸微寒,道:“本宫和你说了半天,你就惦记着随时进宫?”
何书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话心里说说就行了,讲出来多不好意思。
于是连忙补救道:“臣的意思是,臣可以随叫随到,随时聆听娘娘圣旨,不用再走繁琐的入宫程序了。”
“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臣对娘**忠心,天地可鉴!”
“哼。”
娘娘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往殿外走去。
何书墨连忙跟上那道倾国倾城的背影,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近一分是冒犯,多一分是疏远。
贵妃娘娘玉腿修长,迈着莲步,走在玉霄宫的长廊上。
“现任的卫尉寺卿章荀,并不同意本宫调你去卫尉寺。”
何书墨小心道:“那娘娘是怎么……”
娘娘一脸淡然,说着霸气外漏的话:“卫尉寺是本宫的卫尉寺,不是他章荀的卫尉寺。他同不同意,不重要。”
“娘娘对臣寄予厚望,臣此去卫尉寺,一定好好表现!”
“章荀不愿你去他身边做事,本宫觉得有些反应过激,不排除他是内鬼的可能性。”
“是,臣定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娘娘再道:“你这次去卫尉寺,要尽快给本宫把‘御刀卫’的框架搭建出来。”
何书墨听出了贵妃娘**言外之意。
“娘**意思是,楚国朝局,可能很快会发生动荡?”
娘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魏党内鬼一旦拔除,魏淳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随着陶止鹤离开京城煽动藩王,藩王同样不会坐以待毙。魏淳的门生,不只有京城的官员,还有地方州府的大臣。这些都是需用到御刀卫的地方。”
听到娘**描绘,何书墨深感时间紧,任务重。
“臣明白。臣一定尽快拉起一支,只忠心于娘**武装力量!”
“嗯。忙完这段时间,来找本宫晋升五品。”
贵妃娘娘一脸平静地说:“军队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你如果自身太弱,再有统帅之能,也难以服众。”
何书墨愣愣地看着淑宝的侧脸。
心说淑宝已经替他想到这一层了吗?谁说淑宝冷漠无情,不会关心人的?
似乎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厉元淑补充道:“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不想让你实力不济,丢本宫的人。”
“好嘞。臣肯定让娘娘脸上有光。”何书墨笑嘻嘻的。
厉元淑瞥了某人一眼,重新看向前方,道:“念一章三国。”
“啊?”
“本宫让你念一章三国。”
“哦,臣其实……”
何书墨从怀里掏出昨晚写的稿纸,道:“全写在纸上了。”
厉元淑扫了眼稿纸上狗爬似的字迹,登时闭上凤眸,不想再看一眼。某人长得明明不差,怎么字迹偏偏如此丑陋?
“念。本宫不想看。”
“哦。”
何书墨拗不过淑宝,淑宝让念就念吧。这样至少还能多陪她一会儿。
……
次日,丞相府。
后院,池塘边。
礼部尚书沈清岩和大楚丞相魏淳,一人一根鱼竿,一人一把椅子,静静垂钓。
沈清岩笑道:“丞相,你一个月前,安排城外农庄给老夫府上送菜,这一个月来,可把老夫脸都吃绿了。”
魏淳微微一笑,道:“沈前辈一把年纪了,吃些清淡的,养生。”
沈清岩继续笑道:“以丞相的作风,只怕不单是劝老夫养生这么简单吧?”
“也没做什么,借您的身份,打窝,钓鱼。”
“鱼钓上来没有?”
“钓上来了,但是没抓住,跑了。”
“这倒是有些可惜,不过打窝这么久,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魏淳笑了笑,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啊,咱们这钓鱼,也得一心多用。没有鱼,抓几只螃蟹也是好的。只是这螃蟹不被驱着赶着,它自己不会往岸上爬。”
此时,丞相府管家匆匆来报。
“老爷,这……”
“不用避着沈前辈。”
“是。老爷,贵妃娘娘传召,请陶止鹤入宫了。”
魏淳听到这句话,仍然稳坐泰山,手里的钓竿晃都没晃。
“几时传召的?”
“刚传,内官这会估计还没到陶府。”
“那不急,我再陪沈前辈多钓一会儿。”
管家告退后,沈清岩面露意外:“丞相,陶止鹤不是已经病退了吗?你准备动楚帝旧臣那帮人了?”
“试一试吧。妖妃这段时间动作频发,咱们不好光看着,不动弹,您说是吧?”
“有理。”
……
玉霄宫,养心殿。
匆匆赶来面见贵妃的陶止鹤,看到的不是那个令他心生畏惧的倩影,而是悠闲喝茶的何书墨。
“怎么是你,娘娘呢?”
“娘娘日理万机,没工夫陪你假装争执,消耗时间。老院长坐吧,在这屋里歇一会儿,等下还得出去演戏给魏淳看呢。”
陶止鹤现在有种被娘娘捏住把柄,不如狗的感觉。
之前他在城郊,娘娘尚且愿意亲自去见。
现在他人就在玉霄宫里,结果娘娘甚至懒得理他了。
陶止鹤莫约歇了半个时辰,何书墨便道:“老院长,差不多了。不过临走之前,我得检查一下,您能不能演出那种被羞辱的感觉。”
陶止鹤皱眉:“什么是被羞辱的感觉?”
“就是你与娘娘商谈内鬼之事,但是却被娘娘构陷,污蔑,你心中不服气但打不过,郁郁不平的感觉。”
陶止鹤稍加酝酿,但怎么都不得劲。毕竟他当了半辈子鉴查院院长,三品的武道修为同样超乎常人,谁敢让他郁郁不平?
何书墨关心道:“老院长你行不行?莫要让魏淳看出破绽。”
陶止鹤道:“哪有这么容易?”
何书墨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晚辈帮你一把。”
何书墨说完,当即抬起手,一巴掌朝陶止鹤脸上扇了过去。
晚辈打长辈,是为无礼!
陶止鹤堂堂三品,岂会站着挨何书墨的打?
他真气流转,浑身肌肉下意识做出反应。但没想到,一声空灵雅音,骤然在他耳边炸响。
“别动。”
随着这道声音出现的,是贵妃娘娘远远投送而来的庞大威势。
陶止鹤心中刚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思,便顿时被贵妃娘娘如山呼海啸般的威势呵灭。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养心殿中。
何书墨手掌微疼,道:“陶前辈,你现在有感觉了吗?”
陶止鹤被一巴掌羞辱过后,心中极为不服。娘娘打他,他没脾气,但这何书墨凭什么打他?这小子不就是仗着娘**威仪,在他面前狐假虎威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何书墨忙道:“老院长保持住啊,一会儿有气别憋着,留着对魏淳撒!”
……
皇城大门,一辆颇为低调的马车缓缓停下。
魏淳信步走下马车,径直往皇城内走去。
皇城守卫脸上堆着微笑,客气道:“丞相大人,麻烦您出示一下通行令。”
魏淳从腰上取出一块令牌,递到皇城守卫面前。
守卫不敢细看,生怕耽误丞相时间,匆匆扫了一眼,莫约是那么回事,便连忙招呼开门,放魏淳进宫。
空荡的皇城之中,魏淳大步流星。他手中的通行令乃是早年间楚帝所赐,后来楚帝修道,兴许是忘了令牌的事情,便没有收回此令,他从此得以出入皇城。
不过楚帝修道,贵妃在后宫,通行令进不去后宫。
魏淳即便手持令牌,也仅有太医院可去。
皇城中庭,通往后宫的大道上,魏淳骤然止步,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一位个头不高,但腰背笔直的老者气势汹汹地走来。
“陶院长。”
“魏相?你这是?”
陶止鹤看到魏淳,气势消散许多。
魏淳笑而解释:“昨日难眠,想着找太医开几副安眠的方子,不曾想迷了路,遇到了陶院长。”
陶止鹤也不戳破,而是按照何书墨的法子,撒气道:“魏相,你来得正好。娘娘太不讲理了!你是书院出身,最会讲道理。随我去,与她理论!”
陶止鹤抓住魏淳的手臂,便把他往后宫里拽。
魏淳自然不可能踏足后宫一步。
依楚律,没有“皇后”传召擅闯后宫者,可斩。
“老院长冷静一下,你这是成心害我性命啊。”
陶止鹤“冷静”下来道:“魏相勿怪,老夫这是一时急昏了头脑。勿怪,勿怪。”
魏淳关心道:“陶院长既然隐退,与她又有何矛盾?”
陶止鹤欲言又止,道:“出去说。”
皇城外,丞相府马车中,陶止鹤这才道:“老夫有此一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啊丞相。”
魏淳“意外”道:“莫不是因为,那日福光寺的事情?”
“正是!”
“以院长的才能,还能留有证据,让那妖妃抓住?”
陶止鹤急道:“就是没有证据,老夫才如此生气。娘娘虽然位高权重,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女人!她没有证据,硬要给老夫治罪,否则便要老夫归降,听她差遣,简直胡搅蛮缠!”
魏淳安静听完,以一个老友的身份,劝道:“妖妃一向如此,陶院长之前难道还对她心存幻想吗?”
陶止鹤不说话,一副被人戳中痛处的样子。
魏淳再道:“陶院长准备如何应对?”
陶止鹤仍不说话。因为他一个隐退的鉴查院院长,根本没法应对娘娘,唯一的方式就是投靠魏淳。但何书墨多设计了一道“苦肉计”,因此他现在只能保持沉默。而且何书墨认为,说多错多,不如不说话,让魏淳脑补。
魏淳瞧着陶止鹤的模样,心中已有思量。
他估计陶止鹤现在多半有所动摇,但碍于楚帝旧臣的身份,以及他一把年纪的老面子,不好直接开口。
等鱼上钩者,不需要技巧,只需要耐心。
魏淳不慌不忙,道:“你我多年神交,我魏淳是惜才之人,这点院长想必比旁人更加清楚。相府大门,随时向陶老兄敞开。”
陶止鹤看了魏淳一眼,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老爷,到相府了。”窗外小厮道。
魏淳理了理衣衫,吩咐道:“尔等送陶院长回府。陶兄,保重。”
“丞相,老夫告辞了。”
……
御廷司中。
何书墨手拿一迭名单,犯了选择困难症。
谢晚棠虽然在处理御廷司的常务工作,但她的注意力,始终在哥哥身上。
眼见哥哥苦恼,不由得心里同样感到难受。
“哥,你想什么呢。两条眉毛都拧成一条了。”
何书墨头疼道:“御廷司人人都想跟我去卫尉寺,但初期的卫尉寺没那么多名额。”
“抽签?”
“不太行,抽签是下策,会打消积极性。”
“那,比武呢?”
“中策,有积极性,但是卫尉寺最重要的是忠心,这个靠拳头可比不出来。”
“那……”
接连两条建议被否,谢家小女郎现在也没主意了。
何书墨摸着下巴,琢磨道:“其实所谓‘忠诚’的要点,是要对娘娘本人忠诚,或者对我忠诚。得想办法给他们出一道题,测测他们到底是忠诚于‘楚帝’,还是忠诚于‘我’或者‘娘娘’。”
对于忠诚于“楚帝”的同僚,何书墨并不认为他们做错了什么。
毕竟项氏掌权七八百年,项氏天子的观念深入人心。
忠诚于楚帝才是“正统”的,和“对的”。
对于“正统派”,何书墨只能请他们再回去想想,毕竟他改革卫尉寺的目的,是组建“贵妃私兵”。
他肯定要优先启用“忠诚娘娘本人”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