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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副厂长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间，房间不大，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几张技术图纸，桌上摆着一台收音机，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
“请坐。”苏副厂长示意钱婷婷坐下，自己则拿起电话，“我叫技术科的同志过来一起看看。”
没多久，技术科主任就匆匆赶到。他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工程师，戴着厚厚的眼镜，一看就是那种专注技术的人。
“这设计图很详细，”技术科主任仔细研究后说道，“从技术角度来看，我们完全可以制造。”
钱婷婷眼睛一亮：“那能不能三天内给我一台样机？”
“这......”苏副厂长和技术科主任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钱婷婷赶紧补充：“叔叔，这图纸是我一位苏联朋友提供的，质量绝对有保证。而且如果样机做得好，后续还会有大批量的订单。”
苏副厂长眼前一亮，他想起了最近在盐市指导工作的几位苏联专家。如果这份图纸真的来自苏联，那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行，我这就安排！”他拍板道，“不过三天时间确实有点紧，得让车间的同志们加加班。”
钱婷婷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
“苏叔叔，机器的事就麻烦您了。”她转过身，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过几天来拿。”
“诶，钱科长慢着！”苏副厂长一拍大腿，脸上堆满笑容，“今天可是我闺女结婚的大喜日子，您这位表妹怎么能不喝杯喜酒呢？”
钱婷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从挎包里掏出两盒精致的红玉膏：“叔叔，这是给妍秀表嫂的新婚礼物。”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至于喜酒......”
“实不相瞒，昨天食品联合厂那边出了点状况。”她压低声音，“郭主任正在董局长那边周旋呢。我们供销社要开香肠加工厂，时间紧得很，耽误不得啊。”
苏副厂长眼睛骤然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香肠加工厂？这可是个大项目！”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果然，一提到项目，这位苏叔叔立刻上钩了。
“那您快去忙吧！”苏副厂长连连摆手，“这烘干机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按时交付！”
回程的路上，钱婷婷绕道通讯局。
“喂，请帮我找一下牛建国同志。”她拿起话筒，声音清脆，“我是他表妹钱婷婷......”
“表妹啊！”电话那头传来热情的男声，“你说的那批香肠我一直在盯着，放心！”
牛建国压低声音：“对了表妹，我们厂长一直念叨着你给的那批猪饲料的事。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渠道......”
“这事好办。”钱婷婷嘴角微扬，“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她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一个个计划如棋子般缓缓就位。
供销社办公室里，郭主任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着董局长的质询。
“老郭啊，”董局长捏着茶杯，眉头紧锁，“这香肠加工厂的事，你们考虑清楚了吗？”
郭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郭局，这事是钱科长提的。那丫头做事，您还不放心？”
“钱婷婷？”董局长眼神一凝，“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一个月拿到大学毕业证的钱婷婷。”郭主任笑道，“这丫头，脑子好使着呢。”
与此同时，钢铁厂家属院里，苏妍秀正在清点礼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红色的喜字上，映得整个房间喜气洋洋。
“闺女，你表妹送的。”苏副厂长递过两盒红玉膏。
苏妍秀接过来，眼睛一亮：“哪个表妹这么大方？现在红玉膏可不好买。”
“钱婷婷，钱雪的表妹。”苏副厂长意味深长地说，“那个17岁的供销社物资科科长。”
“什么？”苏妍秀惊得站了起来，手中的红玉膏差点掉在地上，“就是那个......”
她想起前段时间报纸上的新闻，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女孩。一时间，各种情绪在心头翻涌。
“爸，你是说......”
苏副厂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以后见着她，要好好处。这丫头，不简单。”
苏妍秀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红玉膏，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崇拜的女英雄，竟然成了自己的表妹。
钱婷婷踏进郭主任办公室的那一刻，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
“香肠烘干机三天后就能到货，有了它，咱们就能大批量生产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郭主任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么说，咱们能比食品联合厂更快？”
“当然！”钱婷婷笑着走到办公桌前，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烘干机可不是一般货色。它采用恒温烘干技术，比传统晾晒方式至少快三倍。最重要的是，还能完美保留香肠的风味。”
她一边说，一边将资料递给郭主任。办公室里其他几位主任也凑了过来，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阳光下，那些飘浮的灰尘仿佛也在跳跃。
周副主任性子急，腾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还等什么？加工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就等这个好消息呢！”
“对啊对啊，”孙副主任也跟着附和，“绞肉机、灌肠机都准备齐全了，猪小肠也都洗净消毒，就等着开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郭主任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的气息。郭主任被这股干劲感染，豪气顿生：“走，咱们这就去加工房看看。今天就开工！”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到了食品联合厂。厂房里，几个工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听说了吗？供销社那边要跟咱们抢市场。”
“老郭这性子还是这么急，一点都没变。”
“也是，人家供销社有的是钱，想干啥就干啥。咱们这边还得精打细算呢。”
“就算他们现在开工，晾晒也得半个月吧？等他们的货上市，咱们的香肠早就卖遍大街小巷了。”
“就是，落后就是落后，没啥好说的，非要硬撑面子。”
周厂长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听着楼下传来的议论声，心里那股气总算顺了些。上午在董局长那受的气，让他憋得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发出轻微的响声。
“哼，”他冷哼一声，转身对着办公室里的几个干部说道，“等时间一到，把咱们的货全部打包，看他供销社还敢不敢跟咱们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