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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归家
陈易洗干净身上,里里外外都换了干净衣裳,等和徐先生他们一起用了早饭,也不用徐先生说,自觉就和廖岐一起进了徐先生书房。
这一进去又是半日,都过了午饭时辰,徐先生才放人出来。
进去时面色已然恢复的二人出来时又跟死过一回似的,叫陶望清看得都不敢问他们考得怎么样。
梅老伯却是心里有数,徐先生之前就给他透底了,陈易那是板上钉钉的能中,若运气好些,还能得个不错的名次。至于廖岐嘛,中试应是不成问题,只是不要在名次上有什么指望。
“应是还不错,”梅老伯说了这样一句,看了眼陈易的手掌心,白白净净的,没有红印子。
都没挨手板呢。
陈易先是愣了一下,和梅老伯对视间,看出他老人家眼中的调笑,陈易睁大了眼睛。
怎么能把他挨手板的事往出说!
他不是垂髫孩童了,已经是个娶妻生子的成年男子了。
这种丢人事怎么能往出说!
陈易百思不得其解,徐先生和梅老伯何时这么亲密了,竟是无话不谈?难不成这九天里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他昨天就觉得不对劲了,他是了解徐先生的,知道徐先生让他们先吃饭睡觉是真心的,可廖岐还在迟疑的时候,梅老伯口中却是“没事儿没事儿”的。
自来到应天府,住进这院子里,徐先生一直带他们读书不怎么出门,梅老伯则是在前院忙活保证他们的饮食生活,二位老人是没有过交集的。
陈易低着头,思索着这两人的关系,他终于想起了徐先生的为官履历中有那么一行是做过应天府尹的。
再想想梅老伯的身份,陈易再抬头看梅老伯时眼睛睁得更大。
梅老伯冲他笑了下,回前院摆饭去了。
陈易自认为是个很能藏得住事的人,在外人面前能做得到喜怒不形于色,可看了徐先生和梅老伯二人,方知自己的道行太浅……不,根本就谈不上“道行”二字。
他看着梅老伯的身影消失在洞门里,默然片刻后才转头回答陶望清的话:“徐先生觉得还可以更好。”
廖岐也说:“是,再回想考题,不用徐先生说,我自己也想到了更优解。”
听话听音,陶望清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能中的意思,笑得开怀:“能中就行能中就行!名次不重要!中了就能往春闱上使劲,那时候名次才重要呢!”
大邺朝科举分三甲,头甲三人,即妇孺皆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进士及第;二甲四五十人不等,也有了进士出身。
这三甲却为同进士,人数众多,少则一百人,多则三百人,有安慰考生的意思。
凡是有举人功名的,在各自乡镇里头也称得上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哪能没点傲气自尊?
安慰?大可不必!他们情愿落榜,等上三年,继续苦读,再战科举,最后得个名正言顺的进士出身!
陶望清的话得到了二人的一致认同。
有关乡试的一切事宜都了结的差不多了,只剩个成绩,自回乡等结果就好。陈易他们又在应天府待了一晚上,第二日好好吃了顿早饭,便离开了。
此行离开,徐先生并未和陈易一同回去,而是和梅老伯说好了,要一起去庐山上住一两个月。
陈易了解徐先生的性子,知晓这几个月给徐先生憋够呛,出门散散心也是应当。要是只有喜顺在徐先生伺候,他不会放心,但有个能经事的梅老伯在,他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徐先生一开始不要喜顺陪着的,在给陈易做先生前,他也是独自一人在外行走,现在都有个结伴的了,哪里还用得着一个长随跟着?
可陈易坚决不许。
陈易也不说话,就垂着眼皮看地,你说这要是个滑头的,不赶紧说一箩筐表表示担心的话给他听?
要知道,他可还没真的认这小子做徒弟呢。
他,前内阁大臣,又是当今天子的老师,怎么,还不值当你说两句好听话?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偏偏他就是能看出来这小子的坚决。
徐先生不咸不淡地应下带上喜顺,他盯着陈易,没错过陈易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像极了他那个小儿子劝下他不要喝酒时露出的得意的笑。
回程的车马上既然没有徐先生,也不必像来时一样慢悠悠走了。不过半日,陶望清就被马车颠得面如菜色,他现在真后悔,早知道白教谕那么好说话,早知道徐先生还会有另外的行程并且还有梅老伯跟着,他就该再多请一个月的假!
游山玩水,美食相伴,他愿意和喜顺一起做小厮伺候两个老人家!
最要命的是,等回了安阳,陈易和廖岐这两个是尽可以躺在温柔乡里舒舒服服得过上一段日子,他呢,立刻就得回到县学继续苦读。
陶望清心里藏不住事儿,这样想了,就这样和两个好友说了,同时抛出了怨念十足的眼神,似乎在控诉两个好友抛下自己过好日子。
陈易道:“你若这次和我们一同参加乡试,自不必陷入这般境地。”
陶望清不可置信看着陈易,“你你你,你这说得是人话吗?我连个秀才都不是……你这般挖苦我,是兄弟吗?”??不只他,就连廖岐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这话的确有挖苦之嫌。
“陈易兄不是这个意思……”
陈易不用廖岐找补什么,神色坦然:“我就是这个意思。”
“徐先生既不烦你,便说明你是个可塑之才,可你从前游戏人间日久,实在落下许多,若这次回了县学立刻收心还成,就怕又被旁的勾了去。现下已近九月,到下回秀才试,你只有一年五个月的时间。”
陶望清在学习上,是需要有人在后面拿着鞭子赶着的,一来是自身不够坚定,二来是容易得意忘形。
这一段时间上他和廖岐都不会在县学里头待着,思来想去,这些话还是现在说最好。
看陈易这样认真,陶望清心里禁不住发寒,下意识看向廖岐求救。
廖岐这下根本没有圆场的意思了,既然是兄弟,那就要做为兄弟好的事,而对于陶望清在学习上的短处,他和陈易的看法相同。
二对一了,其中一个又是他惯常就怕的,陶望清还能说啥?他搞不明白自己原来是发难之人,怎么就变成了受难的,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他满腔愤懑没了,倒没心思挑马车是不是颠簸以及客栈的床铺是不是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