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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钟声刚过,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
池宜爸爸一开门,就看见带着一身酒气的池茗踉跄着闯了进来。
客厅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下,他歪斜着身子踢掉皮鞋,酒气混着烟草味瞬间弥漫开来,惊醒了卧室里熟睡的一家人。
池宜**眼睛走出房门时,正撞见爸爸皱着眉迎上去:“这么晚了闹什么?孩子明天还要上学。”
“上学?”池茗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酒店这个月的收入呢?我那边资金周转不开,你能眼睁睁看着我不好交代?”
池建明脸色一沉,往后退了半步:“这才多久?酒店的钱要付房租、发工资,不能都给你填窟窿。”
“填窟窿?”池茗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溅到男人脸上,“老爷子已经问了,现在酒店我接手,你也别算的那么清楚,今天这钱你必须给,不然我就赖在这儿不走!”
他吵吵嚷嚷的声音刺破了夜的安静,池宜妈妈抱着尉迟怀出来劝,却被池茗不耐烦地挥开。
池建明看着满地狼藉和妻儿惶恐的眼神,终是咬着牙拿出手机,把账户里的存款全部转给了池茗。
看着池茗得意洋洋地收起手机、摔门而去,池建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对着紧闭的门低吼:“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跟你说一句话!”
……
接连几天,家里的气氛都沉得像块石头。
爸爸整日沉默,妈妈唉声叹气,没人再提池宜之前说的“想找尉迟延帮忙打听相亲对象”的事。
周五傍晚,池宜攥着藏在包里的领带,在尉迟延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了半小时。看到他穿着白衬衫、拎着公文包走进来,她连忙站起身,把包装精致的领带递过去:“这个……给你的,算是谢谢你白忙之中抽空看我。”
尉迟延愣了一下,接过领带拆开——深灰色的面料上绣着细巧的暗纹,是他偏爱的低调款式。
他眼睛亮了亮,当场解下脖子上旧的领带,笨拙又认真地换上新的,对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笑着看向池宜:“眼光不错啊,这个颜色特别显白,我明天开会刚好能穿。”
池宜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发慌,小声补充:“其实……这条领带是我本来打算送给相亲对象……”
话没说完,尉迟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手指一顿,猛地扯下刚戴好的领带,捏在手里,语气冷了下来:“你还想说什么?”
池宜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就是觉得……哎,昨天家里的私生子半夜就来要账……”
“池宜,”尉迟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以后你找相亲对象,别再找我了,我没时间陪你耗。”
他把领带往桌上一放,抓起公文包就起身离开,留下池宜一个人坐在原地,看着那条孤零零躺在桌上的领带,眼眶慢慢红了。
……
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将整座城市裹得严实。
霓虹灯管在楼宇间蜿蜒,车流碾过柏油路面的声响混着晚风飘远,池鸢踩着高跟鞋走在人行道上,黑色西装的衣摆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攥着的信封里,装着委托人秦晓雨写的分手信。
这是她这个月接的第三单“代跑腿”,却是最棘手的一个——替人分手。委托人秦晓雨是个说话都带着怯意的姑娘,昨天在咖啡馆里红着眼眶说:“我跟他提了三次分手,每次看到他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池鸢姐,求你帮我这一次。”
池鸢指尖摩挲着信封边缘,推开了约定好的日式居酒屋门。
暖黄的灯光下,她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男人——黑色工装裤配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腕骨,正是林晓雨口中的“R先生”。
他面前摆着一碗没动几口的豚骨面,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烟蒂,却没顾得上弹。
池鸢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信封放在桌上:“您好,我是受秦晓雨小姐委托来的。她……”
“委托?”R先生抬眼,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头发剪得极短,额前碎发扫过眉骨,眼神像淬了冰的刀,落在池鸢脸上时带着明显的审视,“她自己不敢来,找你当传声筒?”
池鸢刚要解释,就见他抬手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带着压抑的火气。他起身要走,池鸢下意识拦住:“先生,她只是没勇气,不是故意……”
“让开。”R先生的声音冷了几分,伸手去推她的胳膊。就在两人指尖快要碰到的瞬间,池鸢突然顿住——他手腕内侧有一道浅褐色的疤,形状像片残缺的叶子。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池鸢出声。
R先生的动作猛地僵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又抬眼看向池鸢,眼神从最初的冷硬,慢慢染上了一丝错愕。
居酒屋里的背景音乐还在流淌,邻桌的笑声此起彼伏,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沉默了几秒,喉结动了动,才缓缓开口:“你是……?”
池鸢点头,“说来话长,我们以前见过面,你……”
可不等她再说些什么,R先生突然转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纸币,“啪”地拍在桌上,语气又冷了回去:“告诉秦晓雨,分手是我提的。还有,”他看向池鸢,眼神复杂难辨,“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
说完,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居酒屋。
门被风吹得关上,留下池鸢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几张还带着余温的纸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可她却觉得,眼前的夜色,比刚才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