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第285章 心底

();

暮色四合时,金老板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咖啡馆后门,车窗降下,露出他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精明的脸。

池宜攥着包带站在阴影里,指尖泛白——半小时前她还跟丈夫说要去给儿子买辅导书,此刻谎言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紧。

“我这边的事还没理顺,”金老板递来一杯热可可,声音压得很低,“但我不会亏待你。”

池宜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没暖到心里,只想起上周丈夫尉迟延翻出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时,眼底的失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当时赌咒发誓说会断干净,可金老板一句“我只剩你了”,又让她软了心肠。

这样的见面成了隐秘的常态。

池宜总在送儿子上学后绕去老地方,听金老板讲生意上的困境,也听他画着模糊的未来。

直到那天,她从金老板车里下来时,转身撞进尉迟延沉静的目光里——他手里还提着儿子爱吃的草莓蛋糕,塑料盒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像没忍住的眼泪。

“池宜,”尉迟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她心上,“儿子每天放学都要指着咱们家的窗户等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是儿子用蜡笔画的全家福,三个小人手拉手,妈**裙子涂成了她最爱的蓝色。“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把他的幸福往外面推。”

池宜盯着那张画,突然想起每次儿子抱着她脖子说“妈妈不要走”时,她都是怎么含糊过去的。

金老板的承诺还在耳边,可眼前丈夫泛红的眼眶、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我爱妈妈”。

池宜的手指蜷起来,把那张画攥得发皱,颜料蹭在掌心,像一道洗不掉的印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细碎的哽咽——尉迟延手里的草莓蛋糕还冒着淡淡的甜香,那是儿子昨天特意叮嘱要买的,说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分着吃。

“我……”她的声音发颤,不敢看丈夫的眼睛。尉迟延没再追问,只是上前一步,把蛋糕递到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时,带着一丝凉意。

“先回家吧,”他说,“儿子还在等你给他讲睡前故事。”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尉迟延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池宜低头看着蛋糕盒,想起每次和金老板见面时,对方总说会给她更好的生活,可那些承诺像飘在天上的云,远不如儿子递来的半块饼干实在,也不如尉迟延深夜里为她留的那盏灯温暖。

回到家,儿子已经趴在沙发上快睡着,怀里还抱着她织了一半的毛衣。听到开门声,小家伙**眼睛抬头,看见她就扑过来:“妈妈,你买的蛋糕呢?爸爸说你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池宜把蛋糕递给儿子,蹲下身抱住他,鼻尖蹭到他柔软的头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晚上,等儿子睡熟后,尉迟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凉了的茶。

池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删了金老板的**,又把聊天记录彻底清空。“我不会再跟他见面了,”她轻声说,“以前是我太傻,差点丢了最该珍惜的东西。”

尉迟延转过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错了就好。但池宜,有些事不是删了**就能过去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藏着包容,“以后,咱们一起把日子过好,别再让儿子担心了。”

池宜点点头,靠在尉迟延的肩膀上。

客厅里的灯光很暗,却让人觉得安稳。

……

周末午后的阳光本该暖得让人犯困,池鸢却觉得指尖泛着凉。

她提着食盒站在傅渊家门前,盒里是她凌晨五点起来烤的蔓越莓司康,还细心装了他爱喝的冷泡乌龙——前几天傅渊随口提过一句想吃家里做的茶点,她记了好几天。

门开时,池鸢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绽开,就撞进傅清浅带着几分讶异的目光里。

“姐姐怎么在这儿?”傅清浅侧身让她进来,语气里的客气像层薄纱,“我哥出去办事了,姨在厨房忙呢。”

池鸢把食盒放在玄关柜上,刚想说“等他回来”,就听见傅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清浅,把门口那东西拿出去吧,家里刚买了点心,放久了该坏了。”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小石子砸在池鸢心上。她下意识看向傅清浅,对方错开目光,小声说:“姨最近胃不太好,可能吃不了太甜的。”

池鸢没再说话,弯腰提起食盒,指尖攥得食盒边缘发皱。“那我先走了,等傅渊回来……不用跟他说我来过。”

她快步走出楼道,连电梯都忘了等,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身上,却没半点暖意。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在街角的公园长椅上。打开食盒,司康还是温热的,散发着黄油和蔓越莓的香气,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早上烤的时候,她还想着傅渊咬下第一口时的表情,想着他或许会笑着说“比外面买的好吃”,可现在,这些期待全落了空。

风轻轻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

池鸢把食盒抱在怀里,眼眶慢慢红了——她不是难过傅母的拒绝,是难过自己的心意,像被人随手丢在路边的东西,连被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远处传来孩子的笑声,她却只想缩在这长椅上,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慢慢压回心底。


本章换源阅读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