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 第262章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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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宾利平稳地滑出停车场,引擎声轻得像呼吸。

池鸢指尖捏着开衫的下摆,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上细腻的纹路,试图把方才被池宜扯得有些歪的领口理正。

她觉得耳根有点烫。

方才在走廊里,她故意没打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甚至让裙摆沾了点香槟渍,本以为傅渊会多看两眼——哪怕是皱眉问一句。

可他全程只在看着窗外,噙着点笑意说了句“你们姐妹,真热闹”。

那笑意漫不经心的,像落在湖面的月光,没激起半分涟漪。

池鸢抿了抿唇,把开衫扣子扣到第二颗,遮住颈侧悄悄泛开的粉色。

正想着,汽车停了,身侧的人忽然偏过头,视线落在她紧绷的侧脸线条上。

“你生气了。”傅渊的声音带着点笑意,不是疑问句,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池鸢睫毛颤了颤,没转头,只盯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没有。”声音有点闷,自己听着都觉得底气不足。

傅渊却没再追问,只是忽然伸手,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下颌线。

池鸢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想躲,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温度透过衣服渗进来,烫得她脊椎发麻。

“这里沾了点东西。”他低声说,指腹在她唇角下方轻轻蹭了蹭,像是擦掉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动作慢得过分,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柔软的唇瓣。

池鸢猛地转头看他,呼吸瞬间乱了。

男人眼底盛着沉沉的夜色,方才那漫不经心的笑意早已不见,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专注,像盯着猎物的兽。

“看得挺仔细。”她强装镇定,声音却有点发飘。

傅渊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软,他屈起指节抵了抵唇角,喉间溢出低笑:“毕竟,比起热闹的姐妹,我更在意你。”

车刚好驶过一个路口,红灯亮起,宾利稳稳停下。

傅渊倾身靠近,车内瞬间被他身上清冽香气填满。

他离得太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目光落在她被理得一丝不苟、却微微起伏的领口,声音压得极低:

“比如……现在想把扣子再解开两颗吗?”他视线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车里好像有点热。”

池鸢的心跳骤然擂鼓,方才刻意维持的镇定轰然崩塌。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头分明映着自己慌乱的影子,偏他还笑得坦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绿灯亮起,宾利重新启动,傅渊已坐回原位,仿佛方才那个暧昧的靠近从未发生。

只有池鸢知道,自己被他指尖碰过的下颌,还在发烫。

第二日的阳光刚漫过窗棂,傅家老宅的客厅里已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郑重。

老太太一身深紫色暗纹旗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摩挲着那只惯用的翡翠手镯,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公司高层,缓缓开口:“内部的事,都查得七七八八了。该清的清,该换的换,如今回去办公,放心。”

话音落地,几位穿着西装的男人纷纷颔首。

为首的张副总推了推眼镜,沉声应道:“老太太放心,安保那边加了三层岗,文件流转也设了新的加密程序,傅总回去只管专心处理要务。”

傅渊坐在老太太下首,指尖轻叩着沙发扶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视线掠过茶几上摊开的文件,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刚端着茶盘走进来的池鸢身上。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家居服,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见客厅里人多,脚步放得极轻,将茶杯一一放在众人面前时,指尖微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拘谨。

老太太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待池鸢退到一旁,才转向坐在斜对面的周琳,语气放缓了些:“阿渊这阵子心思都得扑在公司上,家里这些琐事——采买、打扫,还有他日常的饮食起居,总不能让他分心。”

周琳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沿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抬眼看向老太太,眼底带着几分不赞同,却碍于场合没直接发作。

老太太像是没瞧见她的抵触,继续道:“池鸢在这儿住了些日子,做事细致妥帖,性子也稳。以后家里的事,你就多交托给她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周琳紧绷的侧脸,“一家人,总要互相帮衬着。”

“互相帮衬?”周琳终于忍不住,放下茶杯的动作重了些,瓷杯与茶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妈,您这话说得轻巧。她一个年轻人——”

“哎?”老太太打断她,语气里添了点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就慢慢认可吧。”

周琳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她瞥了眼站在角落、始终低着头的池鸢,只觉得老太太这话荒唐得可笑。

还想让自己接纳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扯了扯嘴角,没再争辩,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漫过舌尖,像极了此刻心里的滋味。

在座的高层们都是人精,见这情形,纷纷低头翻看文件,谁也没敢接话。

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墙上古董钟的滴答声在空气里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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