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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宛坐在盛明栩的病床边。
“明栩,你到底怎么了?”她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不是说好了等你忙完这阵,我们就去城郊看星星吗?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沈曼桃”三个字。冯宛深吸一口气接起,那边立刻传来沈曼桃温软却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宛宛,你还在医院吧?”
“嗯,阿姨,我在。”
“明栩这孩子,平时看着硬朗,怎么突然就倒下了。”沈曼桃叹了口气,语气里藏着刻意为之的温和,“你呀,最近就别想着工作了,好好在医院陪着他。年轻人拼事业要紧,但身边人的身子骨更重要,对吧?”
冯宛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她怎会听不出沈曼桃的心思——借着盛明栩生病的由头,无非是想让她和他多些独处的机会,断了她心里可能存在的其他念头。
挂了电话,手机屏幕还亮着,节目组半小时前发来的邀请信息赫然在目:“冯老师,《星光训练营》最终名单已确认您的席位,期待您的加入。”
经纪人的消息紧随其后:“宛宛,刚发了通知,颁奖礼和训练营的时间正好能串起来,这是多好的机会!”
可现在,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盛明栩,冯宛只觉得那“机会”两个字格外沉重。
她正想给经纪人回信息,对方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焦急:“宛宛,你真打算放弃?公司里那几个新人盯着这个位置很久了,你要是不去,等于把资源拱手让人!”
“可是明栩他……”
“他有护士照顾,有家人盯着,差你这几天吗?”经纪人的声音拔高了些,“你现在正当红,一步慢步步慢,你甘心被后来者代替?”
冯宛站在病房门口,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又悬。
不甘心,怎么会甘心?她走到今天,熬过多少日夜才换来如今的热度,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可回头望一眼病床上的盛明栩,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纠结间,她索性抓起外套下楼透气。医院花园的长椅旁,池鸢正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个纸碗,低头给几只流浪猫喂食。
橘白相间的小猫蹭着她的裤腿,她笑得眉眼弯弯,指尖轻轻挠着猫下巴,竟看不出半分焦灼。
“池鸢!”冯宛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喂猫?”
池鸢抬起头,眼里的温柔还没散去:“它们饿了。”
“明栩还在里面躺着!”冯宛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我得离开几天,去参加那个训练营。你替我好好照顾他,按时提醒护士换药,盯着他的点滴,还有……”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等我回来,我希望看到他醒着跟我说话。”
池鸢看着她紧绷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时,护士正好推着治疗车进来,准备给盛明栩换输液袋。池鸢连忙上前搭手,帮着调整病床角度,又细心地掖了掖被角。护士笑着打趣:“池小姐,你这几天比我们还上心呢。”
“他是我朋友。”池鸢轻声说,目光落在盛明栩安静的睡颜上,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这几日她特意请了假,白天守在病房,晚上就去街头喂那些熟悉的流浪猫。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盛明栩依旧没有动静。倒数的日子,磨得人心里发慌。
池鸢守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梧桐叶从浓绿变成浅黄,难道真的要放弃了吗?
那天之后,她照旧每天去喂猫,只是脚步里多了些沉重。橘猫蹭着她的手心时,她忽然低声问:“你们说,他会醒过来吗?”
风吹过巷口,猫群忽然骚动起来,有的蹭她的鞋,有的跳上墙头“喵呜”叫着,像是在回应。池鸢愣了愣。
第二天,池鸢抱着文件去找主管,把数好的数字报了出来。
主管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可以啊池鸢,看来你是真把这些小家伙们照顾得熨帖,连数目都摸得门儿清!”
他笑着解下手镯放在桌上。
池鸢看着那手链,又想起自己这几日在街头数的头疼,想起深夜守在病房时的困意,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原来她连日来的奔波与坚持,在对方眼里,不过是场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像孩童认真数着地上的蚂蚁,天真又可笑。
不过好在,盛明栩醒了。
盛明栩睁开眼时,池鸢正蹲在窗边给那盆绿萝浇水。
盛明栩半靠在床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眨了眨眼,眼神是全然的空白,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很轻。
池鸢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
那些关于他的记忆——谈判桌上锐利的眼神、宴会上游刃有余的笑——此刻全被他眼底的纯净击碎了。
他失忆了。
“我是池鸢,”她蹲下身收拾水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你生病住院了,还记得吗?”
盛明栩盯着她看了半晌,视线移到床头柜的苹果上。
池鸢愣了愣,拿起一个削起来。刀刃划过果皮,露出嫩黄的果肉,他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刀刃转,像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
等她把切成小块的苹果递过去,他问:“可以吃吗?”
“当然。”她把叉子塞到他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烫得像火。
他犹豫了一下,带着防备小口咬下去,脸颊鼓鼓的,吃完还小声说:“谢谢。”
池鸢察觉到动静,抬头时,正对上盛明栩懵懂的目光。他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
“护士来了。”池鸢解释。
盛明栩摇摇头,把脸埋在池鸢的肩窝——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池鸢僵住了,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
护士轻咳一声打破僵局:“我来吧,那池小姐……”
池鸢看了看时间,傅渊差不多在楼下等了,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换药时,他抓着池鸢的手。
池鸢一阵吃痛。
“不怕,”池鸢声音放得极柔,“很快就好,你看,护士姐姐的手法很轻。”
他看着她:“池小姐……不会走,对吗?”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解释:“盛先生很快就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