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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琰微怔,原想顾左右而言他糊弄两句,却在四目相对看到萧玉归眼里的认真时,不由得改了口。
“我们相处的日子不算长,你却已经救了我好几次,我帮你也是应当。况且……”
“我也算知晓了你的品性,你这个人冲动,鲁莽,脾气似乎也不怎么好。但我知道,你只是直率,你其实是个很有情有义的良善之人。而今**一脸杀气,换了身如此威风的衣服出门,架子上又少了你的峨眉刺,所以……”
萧玉归安静地听着这长篇大论,眨了眨眼,觉着迟琰今日真是一反常态地话多。
不过夸得她倒是蛮受用的。
可下一句话便直接惊掉了她的下巴。
“所以我不知为何……有点担心你。”
一阵风吹过,天与地忽然是前所未有的安静,只剩下了心跳声,如鼓如雷。
萧玉归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只怔怔地望着迟琰,几乎要溺死在他真挚的双眸里,一时失了回应。
“你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好,迟琰以为是她身子尚虚弱,一时紧张了起来,伸手要去扶她。
视线随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自己臂弯,她再次抬眼看了眼迟琰担心的神情。
她觉得脑子更晕了。
原来听美男说情话,杀伤力这么大!
迟琰大手扶着她,她便顺势假装无力靠在了他怀里,拼命低着头,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身后的云开见月早在迟琰开始长篇大论前就颇有眼力见地悄悄退出了凉亭,顺便拽走了不肯挪动的榆木脑袋见深。
“你……担心我啊~”萧玉归抿着嘴,努力压制笑意,娇羞地嗫嚅出来这一句废话。
迟琰老实地点点头,“嗯,担心你,成天一副一条烂命就是干的样子,能不让人担心吗?”
“……”
“你是怎么想的?能把峨眉刺背到你三叔家来。”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无语中又有些无奈。
“本王在,你就永远有办法。”
萧玉归抬头看他清风霁月的面容,他遇事总这样云淡风轻,却又让人觉得很可靠。
“那你现在怎么样?又不舒服了吗?要不先回府里叫齐老给你看看,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一提到正事萧玉归忽然醒过神来,“嗝!”地一声从迟琰怀里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见着玉真妹妹。”
迟琰看着空荡荡的双臂,晃神了片刻才坐了回去,问道:“你这妹妹究竟出了何事?叫你这般紧张。”
“我三叔要把她嫁给冯幸秉。”提起这件事萧玉归就无法不满脸愤恨。
“什么?”他当自己听错了,“是,冯疏雨父亲的那个冯幸秉?”
“这不是你舅舅吗?你有必要绕这么大一圈说吗?”
“胡闹!”迟琰敛起了眉头,“且不说他德行名声都不好,便说他的年纪,恐怕比你三叔都要老上几岁,怎能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还不是为了救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卑劣。我看你这三叔,跟冯幸秉倒是一路货色。”迟琰一脸嫌恶,“那你打算怎么帮你这个妹妹?你与她平辈,又非本家,很难插手她婚嫁之事吧?”
萧玉归点了点头,还在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
毕竟她的计划里是要以身为饵,除掉萧斐之,难保迟琰听了不会觉得她狠毒。
“我有什么能做的吗?若你三叔嫁女只为救子,我替他救出他儿子,你妹妹应当就不必嫁了吧?毕竟以你三叔的人品,只怕是要留着女儿,嫁个更有助力的人家。”
“不行,凭什么便宜那老匹夫,真让他得逞捡回他宝贝儿子的命?我偏不让他如愿。”
而且,若迟琰真的出手救出萧斐之,岂不又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你若如此不喜你这堂兄,我救出他,再替你杀了就是。”
“啊?”迟琰轻飘飘一句话,萧玉归傻眼了。
刚刚那句,是汉文吗?好像有点听不懂。什么叫,“你不喜欢,我替你杀了就是”?
是不是她这两天喝药喝出幻觉了?怎么觉得,迟琰对她有些,太不一样了呢?
“你是不是喜欢我?”萧玉归脑子还没转过弯,嘴就直愣愣地问了出来。
“啊?”这回轮到迟琰傻眼了。
一向镇定的定北王此时突然很忙地四处瞧空气,也不知是在瞧什么。
“啊,我……”
迟琰嗫嚅着。
正巧这时不远处忽然窸窸窣窣地响起,还夹杂着“别去!别去!”的声音。
迟琰侧首一瞧,是云隐要来回禀路障已除,却被云开见月和见深拉着不让过来。
干咳了一声,迟琰若无其事道:“好像可以过去了,走吧。”
萧玉归并未挪动,盯着迟琰走路颇为不自然的背影,不由得弯了唇角,摸着下巴小声琢磨:“是不是害羞了?喜欢我?就是喜欢我。”
她一脸藏不住的笑意,追了上去。
进了院子,看似与往常无异,却死一般的寂静。
因为外院洒扫的低等女使全被遣了出去,近身伺候的则跟萧玉真一起被锁在不同的屋里。
当然,此刻的锁早已被打开。
迟琰作为外男不便入内,带着云隐见深在院内树下喝茶侯着。
屋内萧玉真早已穿戴整齐,甚至还被揪起来化了个淡妆,可月白襦裙更衬得她面色更显灰惨。
她的身边不是她常用的女使,而是侍侯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脸精明相,一看便是萧自亭派来圆场面,顺便监视她们举动的。
“姐姐……”一见到萧玉归,玉真立马不受控制地涌起泪来,当即便被旁边的两位嬷嬷用手肘撞了撞,玉真立马抿了抿嘴,努力憋回去。
两个嬷嬷分工明确,一个胖一些的低着头隐晦地瞪着萧玉真,暗示她收敛情绪,别叫旁人看出端倪,另一个瘦一些的搓着手迎上来行礼转移注意力,笑得脸上皱成了朵菊花,要给萧玉归沏茶。
“王妃娘娘万福,咱们姑娘许久不见娘娘,太激动了,呵呵呵呵,奴婢给您倒茶。”
萧玉归冷着脸,看也没看绕过那嬷嬷,到了萧玉真身边,“我跟王爷今日特来取你借走的《金刚经》,却听闻妹妹染了风寒,王爷特意给你带了宫中御赐的凤血灵芝补补身子。”见她面露懵意,玉归借着扶鬓的动作挡住那个胖嬷嬷的视线,冲她挤着眼。
哪儿来的什么《金刚经》,本来就是个打着迟琰旗子的由头罢了。
玉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玉归笑着执起玉真冰凉的手,另一手虚扶着她的小臂,要拉她坐下,却只轻轻一触,玉真便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玉归一怔,顿时心底又冒出一团火来,不知萧自亭到底下了多黑的手,竟打得玉真只这样一碰都反应如此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