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康庆策马奔出去的时候,除了宋时安和左子良在内的所有人,都慌得一批。
因为一个轻装的小孩,骑着一匹宝马,而且已经把他们远远的甩出了射箭的范围,要是他一直往那边逃……
这小子还真有可能逃走。
公子妃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充满着惶恐。
唯有康义,咬着牙看着远去的儿子,心中竟生出一丝期望。想让他就像是那脱缰的野马,干脆的逃到天涯,哪怕生死未卜。
这些虞人,太能羞辱人了!
然而当康庆回来的时候,不少人又感觉到了这小子身上某种危险的气息。
“庆儿!”
见康庆遭了宋时安的骗,从马上跌下来,公子妃赶紧的过去,想抱着保护他。
“走开。”
然而便被宋时安不耐烦的骂道。
她,直接就被人拉开。
而康庆依旧是直勾勾的看着宋时安,一言不发。
然后,宋时安再次的张开了手。
“庆儿!”康义大声的喝止,不想让他再被这虞人如此的羞辱。
可康庆像是记吃不记打一样,竟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张开了双手。
左子良一直看着,表情不再有任何的嬉弄。逐渐的,变得深沉。
而在康庆即将到他面前时,宋时安忽然双手插在他的腋下,一个举高高,把他抱了起来,往马车上放去:“这好孩子,真讨人欢喜。”
“伯爷,走吗?”三狗问道。
“月使上来,走。”宋时安对心月也喊道。
于是,她也进了马车。
“出发。”左子良骑上马,一声令下,使团开拔。
一脸羞愤的康义上了马车,公子妃也坐了上去。
在颠簸中,两个人沉默不语。
而经历刚才的惊魂未定,现在都心跳不已的公子妃,缓缓转过头盯着康义,带着埋怨。
刚才在求情的时候,她假意用了身体向宋时安贿赂,说更加的满足他,实际上指的是那个交易。
她跟康义不想出卖的这么快,主要是康义不想。可现在,宋时安用儿子做的下马威就是一种警告——你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区区质子。
“你不觉得这小子的眼神很阴冷吗?”
在马车里,心月借着说康庆的名义,提醒宋时安不要这么过火。
因为她很懂这个眼神。
这个小子,绝对不是善茬。
你要是不把他杀了,就别这么玩。
日后,必定会成大患!
“他能掀起什么水花吗?”
宋时安指着他,就像是一个爱顺风浪的反派,对心月问道。
“我不知道。”心月对宋时安道,“但这个眼神,很危险。”
“你娘不喜欢你的眼神,不许这样看了。”
宋时安凝视着康庆,笑着道。
康庆没有说话,低下了头,虽然视线是移开了,但那若寒霜的眼睛,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真是很危险啊。”宋时安也笑了。
“只是想要从康义那里得到东西,把刀架在这小子的脖子上,逼他就行了。”心月对宋时安说道,“倘若他不同意,就一刀下去,再把刀架在他老婆的脖子上。”
“都不同意呢?”宋时安问。
“折磨康义。”心月斩钉截铁道。
而非是这样,把一个危险的孩子,反复的试炼。
“东西是次要,只占三成。”宋时安比了一个三,然后说道,“真正重要的是人。”
心月知道他什么意思。
可总是有些担忧。
“儿子。”宋时安再次看向康庆,用手托起他的下巴,问道,“想不想当王,只要想,你就能够当上。”
康义是没有用的。
因为他骨子里,对于燕地就没有仇恨。
这样的人放回去之后,很可能做一个傻事——放弃一切,向亲弟弟表明自己没有任何危害,甘愿做一介庶民。
然后,就变成了被他亲弟弟派人偷偷杀掉的倒霉蛋。
这根本就是在浪费宋时安的心血。
公子妃确实是有仇恨。
可是,那有什么用?
不管康庆的血脉如何,是赛级还是**,他是前燕王的嫡长孙。
所以,宋时安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确定好了,我要康庆。
也确定好了,只有这小子能够真正的分裂燕国,成为乱世枭雄。
当然,危险还是有的。
掌控不住不就危了吗?
那又如何。
我可是大虞第一搜打撤。
战绩:分走姬渊半个北凉。
心月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个小孩,不知道以这阴刻的脸,要说出什么话。
“来,儿子。要不要当王?”
宋时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注视着宋时安,康庆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良久后,开口道:“爹,我想成为你。”
宋时安的笑容,逐渐消失。
“……”而心月则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宋时安说道,“杀了。”
“不杀。”
宋时安松开手,缓缓的靠后,看着这个作死的小孩。
已然初见反骨了。
他没有说当傀儡王。
他想当宋时安。
但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哪方面的宋时安。
是年纪轻轻,位高权重。
还是癖好特殊,爱操人妈。
亦或者说,是一个操控别人的恶役。
“你听我话吗?”宋时安问。
“爹,我听。”康庆道。
“把车帘掀起来。”宋时安说道。
跪在地上的康庆转过身,掀开了车帘。
马车现在的速度不算是很快,不过也绝对不慢。在后面跟随着的御林军骑兵,大概就十几步的距离。
“跳下去。”宋时安道。
心月眼睛都睁大了,这摔下去是没事,但很快就会被骑兵践踏。
有可能被踩死。
可话音刚落,康庆就干脆利落的跳车了。
砰。
宋时安一把拽着他的脖子,拉回到了马车上,哐当的一摔后,马车帘子盖了下去。
而险些被踩踏的康庆,也是止不住的惊恐和后怕。
这是人的本能。
但是,并不能说他是假装跳车演戏。
康庆就是遵从宋时安的命令,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下面全是刀子。
指着这小子的背影,心月无语了:还不杀?
这还能留?
这不危险?!
然而宋时安,却缓缓的把手搭在他有些懵的脑袋上,轻轻的抚了抚:“不管你想不想,都得当王。”
……
此刻,在马车后面的骑兵。
两名锦衣卫并马而行。
“左爷,刚才那小子是要跳车吗?”旁人问道。
“在测试他的忠诚吧。”左子良说道。
“这康义的儿子,还真是有点狠啊。”旁人道,“比他那软弱无能的爹,有种太多了。”
“就像是一只狼崽子。”
左子良对他倒是相当的欣赏。
“那使君是要做什么?”旁人小声的问道。
“他做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这是陛下赋予的权力。”左子良严肃的提醒。
不过,眼眉还是微含了一下。
但皇帝也说过,要盯着宋时安。
盯着那两万金。
以及,这康义一家人。
毕竟他的权势,目前来说,有点太大了。
………
北燕,相国府邸。
一人急冲冲的进到了里面,找到了公孙兴。
他的族弟,公孙恙。
北燕的**结构,可以用军阀联盟来形容。
其中最大的三家军阀,就是康,公孙,秦。
但因为共通的利益,导致他们抱团之后的联系,还算是紧密。
属于康逊的军队,占全国的四成左右。
然后公孙和秦各占两成。
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军阀。
总体的话,有点像抗战时期的四川。
别的不说,只类比结构嗷。
在这种情况下,康家强,北燕也会相对而言强一些。
康家弱,北燕也会弱。
但这个国家的巨佬,其实并不希望康家太强和太弱。
准确来说,是公孙兴不希望。
不包括其它大佬。
其它大佬们中,甚至有不少人有‘三家分晋’的极端想法。
康逊越弱越好,就像是韩赵魏三家分智一样,每个人的势力都能扩张好多。
秦和公孙甚至能把北燕五五对开。
但公孙兴属于是柔和派,他与其它公孙的想法都不同,他反对分康。
因为他清醒的看到,倘若分康之后,必定要分裂成至少两个国家。
彼此之间为了不被蚕食,会互相浪费兵力提防。
这样下去,被另外两个大国吞并的风险大了很多。
唯有三股势力能够制衡,谁都没有绝对实力,联邦才能成立。
不过更准确来说,这个体制更像是邦联。
公孙兴在自己的地盘里,就是实质意义的君主。
“兄长。”公孙恙有些急切的说道,“来消息了,南边在调兵的同时,还派出了使者。”
“谁出使?”公孙恙问。
“宋时安。”
这三个字一出来,公孙兴‘哦’的点了下头:“打败姬渊的那个宋时安?”
“对。”
“这还真是有些麻烦了。”公孙兴感觉到了棘手,“若是有他在的话,我们的王怕是会犹豫。”
“我们就一定要向齐吗?”公孙恙问道。
“你觉得我是收了贿赂,所以向齐?”
“弟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必须要联齐的原因,只有四个字。”公孙兴看着这位族弟,道,“虞强齐弱。”
这四个字,道破了实质。
倘若北凉轻而易举的拿下,那虞齐的差别会缩小很多。
但姬渊把自己拼得遍体鳞伤,却没有完全拿下北凉,这代表两国的实力差距,依旧是不小。
且,矛盾已然白热化。
这个时候加入齐国阵营,就是为了制衡。
“我们燕国有野心吗?”公孙兴打趣道,“一个三个君主的国家,能够称霸图强吗?”
公孙兴的认知很清醒。
就是不想打破平衡。
北燕的平衡,天下的平衡。
这样,他们的好日子才会绵延百年。
“那要去见大王吗?”公孙恙问。
“我们的消息比他来的还快,大王能开心吗?”公孙兴随口道,“等大王召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