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夺嫡,这江山朕不坐 第28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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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朦胧的晨雾中,五艘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起初只是几个模糊的轮廓,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高耸的船楼、如城墙般厚重的船体逐渐清晰。

这正是大汉工匠们呕心沥血打造的福船——长江上的移动堡垒。

为首的旗舰“镇江号”率先破雾而出。

其船首高昂如龙首,朱漆描金的兽面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三层船楼巍峨耸立,每层都开有射击孔,黑黝黝的弩箭闪着寒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甲板上三架巨型投石机,绞盘上的牛筋索紧绷如弓弦。

侧舷的十二对船桨整齐划一地起落,在江面激起雪白的浪花。

紧随其后的四艘福船虽形制相似,细看却能发现差异。

“破浪号”和“伏波号”的船体漆面崭新发亮,帆索紧绷,水手们在桅杆间敏捷穿梭。

而剩下的三艘则显得粗糙许多。

“定远号”的舷窗尚未安装木栅,“平海号”的舵轮只用麻绳临时固定,“靖江号”甚至还能看到未完工的隔舱骨架,像被剥去血肉的巨兽肋骨。

“看!是福船!”北岸哨塔上的士兵突然高喊。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正在修补渔网的船匠扔下工具,巡逻的士兵纷纷奔向岸边,就连炊烟袅袅的营帐中也窜出无数人影。

不知是谁先举起长矛欢呼,转眼间整个江岸都沸腾起来。

小舟上的水手们更是激动,有人脱下皮甲拍打船舷,有人将水瓢高高抛起,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陛下驾到!”随着传令兵洪亮的声音,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大汉皇帝刘掣身着明黄色龙纹常服,在禁卫军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九月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水军主将周宇疾步上前,抱拳行礼时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禀陛下,工匠们日夜赶工,终不负所托。”

刘掣抚须而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善!有此利器,何愁楚军不破?”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锁定江面,倒映在瞳孔中的福船仿佛已撞碎敌舰。

此时旗舰正好靠岸,船身与码头碰撞激起浪花,打湿了岸边将士的衣甲,却无人躲避——所有人都仰望着这庞然大物。

“砰”的一声闷响,三丈余长的榆木板重重搭上码头。

从“镇江号”走下的将领蒋冒单膝跪地,铁甲上的水珠簌簌滚落:

“福船已备妥,恭请陛下检阅!”

他声音洪亮,但细看便能发现其太阳穴正渗出细密汗珠。

刘掣踏上跳板时,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宇急忙上前搀扶,却被皇帝摆手拒绝。

当龙纹靴踏上甲板的刹那,整艘船似乎都微微下沉——这并非真实发生的景象,而是围观将士们共同的错觉。

甲板上的水手们齐刷刷跪倒,海风裹挟着桐油与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船上的投石机。”

蒋冒引着众人走向甲板中央的投石机,他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射程达二百步,可投掷火油石。”

说着掀开旁边木箱,里面装满陶罐,隐约能闻到猛火松油刺鼻的气味。

刘掣满意地点头,却没注意到固定投石机的绳索是崭新的——这分明是昨夜才紧急安装的装置。

当众人转入船舱时,差异愈发明显。

前两艘福船的底舱分隔严密,每个水密隔舱都钉着“永昌木行”的铜牌。

而后三艘的舱壁却只是草草立起的木架,连防水漆都未干透。

经过一处未完工的隔舱时,周宇突然加快脚步,用身体挡住皇帝视线——那里面堆满来不及运走的锯末和碎木。

“奇怪。”

刘掣突然驻足:“为何后舱有积水声?”

蒋冒脸色瞬间煞白。

周宇急中生智:“回陛下,这是特意设计的蓄水舱,战时可以……”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接着是水手慌乱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皇帝被顶层甲板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站在五丈高的指挥台上,整个江面尽收眼底。

南岸的楚军水寨隐约可见,几艘巡逻船正慌张地调头回航。

刘掣扶着包铜的栏杆大笑:“传朕口谕,今夜子时,夜袭楚寨!”

下船时,刘掣忽然问道:“楚宁到何处了?”

周宇暗暗松了口气:“探马来报,至少还需三日。”

刘掣眼中精光一闪:“甚好,三日内,朕要楚军旗帜沉入江底!”

他甩袖离去的背影在秋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却没看见身后蒋冒颤抖的双手。

待銮驾远去,蒋冒一把抓住周宇的臂甲:“将军!两艘对五艘尚可周旋,可我们实际只有两艘能战啊!”

他的指甲几乎要抠进铁甲缝隙。

周宇冷冷甩开他:“闭嘴!楚军不过两艘福船,胜负犹未可知。”

说罢按剑离去,铁靴踏在栈桥上咚咚作响,像敲在蒋冒心头的丧钟。

与此同时,南岸“飞云号”福船的瞭望台上,冉冥的光头在烈日下泛着青光。

他粗壮的手臂扶着女墙,甲板被晒得发烫,却浑然不觉。

“五艘福船?”

他嗤笑着抹去流进眼角的汗水:“汉帝老儿倒是阔气。”

副将周台忧心忡忡地递上水囊:“我军仅两艘福船,若是打起来,怕是不低汉军。”

“怂什么!”

冉冥仰脖灌水,漏出的液体顺着脖子流进锁子甲:“我们的船只比他们先了几年打造出来,将士们早就熟练操控船只。!”

说着突然将水囊砸向船舷,惊起一群江鸥。

“传令!所有拍竿涂满火油,弩箭换成倒钩箭——咱们就在这等陛下亲临!”

江风渐起,卷着两岸的肃杀之气盘旋上升。

北岸未完工的福船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吱呀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秋日的长江依旧奔流不息,将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战气息,送往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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