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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翎眼底满是不屑，就沈三这样的纨绔，他抛出的条件已足够让沈三心动了。
沈清平点了点头。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凭什么跟朕谈条件？”
面对宋翎的怒火，沈清平只沉默着。
最终宋翎先按捺不住，继续开口道：“你有什么条件？”
“皇上需为王爷准备盛大的头七祭奠，要让文武百官都去灵堂祭拜，届时，我会在灵堂上指认王爷。”沈清平身上的伤痕都还在往外沁血，可沈清平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不然我怕王爷的鬼魂缠着我这个背叛之人。”
宋翎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如今到处动乱的局势，还是允了沈清平的条件。
“你莫要耍花招，若不然，朕会让你万箭穿心而死。”
“多谢皇上。”
沈清平回到诏狱，缩在墙角等待着宋裕头七的到来。
他向来不信鬼神。
可这一次，他却固执的觉得王爷的灵魂会在死后第七日这天回来看看。
既如此，那他就要让王爷看看，他沈清平绝不会辜负真心。
......
宋翎当真是为宋裕准备了头七，一副惋惜兄长误入歧途的模样。
曾跟着元祐帝打江山的旧臣们破天荒的也出了府，他们或是被家中小辈搀扶着，或是被用担架抬着，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秦王府。
文武百官齐聚之时，沈清平戴着手铐和脚镣一步步的踏进了灵堂。
彼时的沈清平身上依然还是那件丧服，丧服上血迹斑斑，队列里的沈明文只看了一眼便险些昏倒过去。
“沈清平，你老实交代，秦王是如何谋逆的。”
宋翎迫不及待的开口，正好今日新臣旧臣都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沈清平闻言缓缓跪在灵位前。
额头贴近地面，蚀骨的凉意传入沈清平的四肢五骸。
几息后，一道满是死志的声音响起，似是震破了灵堂，直冲天外。
“秦王，从未谋逆。”
“沈清平，你找死！”
宋翎抽出腰间的刀剑便要冲着沈清平刺过来，只见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人硬生生的滚了下来，挡在沈清平面前。
沈清平见状再次开口，语气又疾又怒：
“王爷六岁那年，刚刚去上书房念书，你和小徐氏联合上书房的夫子栽赃王爷不思进取，从那时起，王爷的名声便开始毁于你们母子二人之手。”
宋翎意识到了什么，一剑刺向挡在沈清平面前的老人。
再次想要刺向沈清平时，又有一位老人挡在了沈清平面前。
沈清平眼角都已经开始沁出血泪，声音却不曾有任何的停顿：
“王爷十岁那年，正是年少贪玩的年纪，你和小徐氏又暗暗派人引导王爷沉溺于各种玩乐之举，甚至还想把王爷往赌坊里带，纨绔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又一个老人死了。
可又有另一个老人挡在了沈清平面前，如同接力一样。
只是耗费的是生命而已。
“王爷谈婚论嫁那年，本是与常家定好的亲事，又是你们，亲手设计让王爷醉酒强占宫女心儿，常家女成功嫁给你宋翎，王爷却臭名昭著，孤苦伶仃。”
“从小到大，你和小徐氏欺负王爷年少丧母，一次次的栽赃陷害，天道不公，竟让这样的人当了皇帝。”
沈清平看向密密麻麻站着的文武百官，“顾将军战功赫赫，是先皇倚仗的重臣，为何会为了保护王爷连命都不要？沈首领乃锦衣卫之首，又为何被宋翎斩杀？”
“因为王爷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秦王不可能有谋逆之心，是龙椅上的这位心狠手辣，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秦王！”
“沈清平，朕说过，你若是耍花招，朕会让你万箭穿心而死。”宋翎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老臣了，只杀红了眼。
可沈清平却浑然不惧，直接站了起来，费力的伸手阖住了那些替他死去的老臣的双眸。
王爷您瞧。
无论宋翎如何污蔑，还是有人相信我们的。
“元后护驾而死，是以小徐氏才得以进宫封后，你们母子两人承蒙元后大恩，却如此对待元后之子，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此时的沈清平好似一名战场上被逼到绝路的将士，试图用玉石俱焚的方式来与敌人同归于尽。
“宋翎，你杀光了大祁能为你提刀打仗的人，如今陷害秦王之事又被我揭穿，来日大祁周边叛乱，内部分裂，你还能坐稳皇位吗？”
“你在报复朕，你在为宋裕报仇？”宋翎扔下了手中的刀剑，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清平。
为何连封侯都不能打动眼前的人。
“报仇？”
沈清平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杀了你，才算是替王爷报仇。”
“我今日不过是随王爷一起死罢了。”
“待我死后，自会有人亲手取你的脑袋。”
飞蛾扑火。
可落子无悔。
......
沈清平被五花大绑的架了起来，数不清的箭矢在宋翎的一声令下对准了沈清平。
那些被沈清平的话扰了心智的文武百官也都被要求观刑。
沈明文直直哭晕了过去。
天空开始下雨，雷鸣声轰隆隆的在每个人的头上响起，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就连拿着箭矢的将士们，手都是在发抖的。
只见沈清平仰面朝天，感受着雨滴的冰凉，大声道：
“王爷，若善人枉死而恶人享乐，这世道也不值得我们留恋，待我去寻您，我们去另一方天地，再饮几杯！”
说罢，沈清平便放声大笑。
雨下的更猛了。
似乎是在回应沈清平一样。
宋翎气的浑身发抖，一想到自己被一个纨绔玩弄于掌心，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威仪，宋翎直接下令：
“射箭！”
箭矢划破空气直直朝着沈清平而来。
模糊间，沈清平竟然觉得他看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朝着自己飞奔而来，似乎是要替自己挡下万千箭矢。
眼皮越来越重。
沈清平能感觉到自己在源源不断的流血，待血流尽的时候，他大抵就要死了。
可是好奇怪。
为什么万箭穿心，一点也不疼。
——全文完。
2025年11月9日，万物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