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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红星街道办。
那股子新年的松快劲儿渐渐散去,大伙儿的心思也重新回到了工作上。
刘科长一早便踱进了街道办公室,屋里原本还有些零星的谈笑声,见他进来,瞬间安静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扫视一圈,神情严肃,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同志们,年也过完了,咱们这街道办也该正式动起来了。”
“这1965年,咱们开年的头等大事,就是要加强**思想的宣传工作!”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确认每个人都听进去了。
“这也是咱们每年都要重点抓的工作,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
“再有,马上就要‘四清’了,这件事你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咱们自己个儿的作风问题,一定要约束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刘科长说到“四清”两个字时,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办公室里的气氛也随之凝重起来。
刘科长见大家的神情都严肃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稍缓。
“关于这个思想宣传工作,王主任那边也提了,准备在咱们街道系统内部,搞一个宣传竞赛。”
“这次竞赛,形式上不拘一格,标语也好,快板也好,文艺表演也行,只要能把咱们**的思想,有效地传播给人民大众,那就是好形式!”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鼓动性,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
“最后,咱们还要评奖!所以啊,大家都发动发动脑筋,群策群力,争取把这个荣誉,给咱们科室给带回来!”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附和声,气氛比刚才活跃了不少。
刘科长欣慰地笑了笑,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苏婉身上。
“特别是小苏同志,”他特意提高了些音量,“你是大学生,有文化,有理论功底,这次宣传竞赛,可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啊!”
苏婉冷不丁被点名,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刘科长,您太抬举我了,还是要集思广益。”
“小苏你就是太谦虚。”刘科长没再打岔,让文书将几份印着宣传纲领的文件分发了下去。
文件不厚,但里面的条条框框却不少,都是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政策理论。
交代完这些,刘科长便背着手,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走,办公室里立刻又恢复了热闹。
“哎呦喂,又搞宣传竞赛,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李群芳第一个开了腔,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一脸的苦相。
“要我说啊,让我去街上喊两句口号还行,什么国家好,**好,党的政策好,这些我倒是张口就来!”
李群芳说着,还真就比划了几个手势,引得办公室里众人一阵啼笑皆非。
“可要真让我想什么新点子,新形式,我这老婆子,脑袋瓜子可真不够用喽!也就是跟着凑个数,别拖大家后腿就行。”
她这话虽是自嘲,却也道出了不少老同志的心声,毕竟这种需要“笔杆子”和“巧思”的活儿,对他们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没办法,文化程度低,肚子里哪有墨水。
陈远听着大家的议论,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前世二十一世纪那些激昂澎湃、深入人心的宣传口号。
“国家有力量,民族有信仰,人民有希望……”
要是把这些口号,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和形式表达出来,那恐怕也是极为震撼的吧?
.....
整个红星街道办公室,为了这个宣传竞赛的事情,从上午到下午,足足讨论了一整天。
一会儿讨论宣传形式,是搞个黑板报,还是排个小节目。
一会儿又琢磨宣传内容,是侧重于当前的“四清”运动,还是突出**建设的成就。
至于宣传口号和标语,更是五花八门,大家七嘴八舌,提出了不少,但都觉得差点意思。
办公室里,纸张散乱,偶尔夹杂着几声唉声叹气。
显然,一天的讨论下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向。
陈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他脑子里倒是有几个模糊的思路,比如结合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形式,或者搞一些互动性强的小活动,不仅仅是单向的标语口号灌输。
但这些想法还比较零散,不成体系,具体怎么操作,还需要再仔细琢磨琢磨,不能冒冒失失地就提出来。
争吵一直持续到下班。
陈远骑车回到了南锣鼓巷。
刚一踏进院门,就看见前院三大爷家门口,阎埠贵正蹲着,聚精会神地鼓捣着手里的几根竹竿和一些零碎的渔具。
“三大爷,您这是捣鼓渔具呢?”陈远主动上前打了声招呼。
阎埠贵闻声抬起头,见是陈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哟,陈干部下班回来啦。”
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不是寻思着拾掇拾掇这鱼竿嘛,天儿也暖和了,过两天去河边试试手气。”
陈远看着那些简陋的渔具,心中一动。
这年头也没什么像样的娱乐活动,钓钓鱼倒是个不错的消遣。
“钓鱼好啊,清净,还能活动活动筋骨。”陈远笑着附和道,“等周末有空,带我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阎埠贵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几分:“那敢情好啊!周末你要是没事,咱们一块儿去,我跟你说,我知道几个好钓点,保管你能钓上鱼来!”
“成。”陈远摆摆手,推着车继续往里走,被阎埠贵给叫住了。
“哎,陈干部,等等,我有个事想跟您说。”阎埠贵站起身,先是警惕地朝院子里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没人,凑到陈远跟前。
“陈干部,你……你现在有对象没有?或者,长辈给你订了亲事没有?”阎埠贵眯着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陈远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大爷,你问这个做什么?”陈远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阎埠贵嘿嘿一笑,“是这么回事,我寻思着,你要是还没个着落,三大爷给你物色了两个不错的姑娘。”
“哦?您还操了这份心?”陈远挑了挑眉,心里却在暗自盘算这老狐狸的真实意图。
阎埠贵见陈远似乎有点兴趣,立刻来了精神:“一个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年轻,模样也周正,关键是文化人,知书达理!”
“还有一个,是于莉她妹妹,也是个文文静静的好姑娘,模样更是没得说,水灵得很!”
陈远听着,却不大感冒。
都是婚姻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就阎埠贵的人脉圈子,怕是介绍不出什么让他满意的人选?
他虽然那也希望能早点找个知冷知热的伴儿。
但这种事情,宁缺毋滥。
说起来,师父苏婉倒是个不错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