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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东拖着沉重的步伐刚踏进家门,大姐陆根花就铁青着脸迎了上来,声音又急又怒,带着哭腔:“东子!你可算回来了!老王头……那个老糊涂!他喝老鼠药啦!”
她几乎是咬着牙咒骂:“大勇刚好路过发现不对劲,赶紧给送医院抢救去了!这父女俩真是惹祸精!一件比一件吓人!他死了有什么用?他那条**命能值几个钱?他们这是不把你拖死不甘心啊!”她死死拽住陆向东的胳膊,“你别管了!算大姐求你了,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陆向东心头猛地一沉,所有关于画具赔偿的烦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散。他二话没说,转身就冲向医院。
陆根花拉也拉不住,怕弟弟耳根子软,再被王小翠绊住,也急急忙忙的跟着到了医院。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灯光惨白,气氛压抑。
张大勇正守在那里,一见陆向东立刻站了起来。而王小翠则像失了魂的木偶,蜷缩在长椅上,一见到陆向东的身影,她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气,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向东哥!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我爹!爹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张大勇连忙拉开她:“行了,小翠!你别再添乱了!”
他转向陆向东,快速汇报情况:“已经洗过胃了,医生正在处理,应该没生命危险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时,陆根花也赶到了,她一把将王小翠从陆向东身边拽开,指着她的鼻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丧门星!你们父女俩就是丧门星!滚远点!离我们家东子远点!你们还要连累他到什么时候!”
“大姐!”陆向东沉声喝止,眉头紧锁,“少说两句!现在救人要紧,别刺激她了。”
陆根花双眼赤红,“我少说两句?他们怎么不少闯点祸?闯了祸还不是靠你跟在**后面收拾?你有多大能耐替他们兜底?有钱你就赔,没钱你坐牢去,喝药有用什么?还嫌给别人添的乱不够?”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也**吗?好啊,你看不惯我们,我们死了也就清净了!”王小翠嘶吼着就朝墙撞了过去。
陆向东眼疾手快的扯住,吼道:“别闹了行不行?”又冲着陆根花吼道:“大姐,你也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非要闹到不可收拾吗?”
看着王小翠不要命的样子,陆根花也有些怕了,铁青着脸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摘掉口罩:“都别吵了!这里是医院,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送来得还算及时,命抢救过来了。但胃部还有残留药物,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们先去把住院费交一下。”
王小翠下意识地摸向空荡荡的口袋,然后无助地、哀求地看向陆向东。
陆向东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要去缴费处。
“东子!”陆根花死死拦住他,声音里满是心痛和绝望,“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经得住他们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霍霍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王小翠“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陆根花面前,抓住她的裤脚:“大姐!我求求你!先救我爹!这钱我以后一定还!我做牛做马都还给你!”
“还?你拿什么还?!”陆根花气得浑身发抖,“你弄坏人家五千多的画具拿什么还?你这辈子还得起吗?你们自己造的孽,凭什么一次次拖累我们?!”
陆向东看着这场闹剧,脸色铁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但克制地推开大姐拦着他的手,径直走向缴费处,替老王头付了住院费。然后,他疲惫地对陆根花说:“大姐,你先回家吧。这里的事,你别管了。”
陆根花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气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愤然离去。
混乱的走廊暂时恢复了平静。
王小翠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墙角,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她回想着一桩桩一件件的悲惨遭遇,从救下陆向东,到陆根花有意撮合他们俩,再到被他们厌弃回到大山,再一次进城,她是真心想靠自己努力留在城里的,可命运就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好容易工作有了起色就被开除……
没有人愿意帮自己,自己头脑发热弄坏了欧阳婉儿的画具,一套画具竟然比他们父女俩的命还值钱啊!
凭什么?这世界如此不公平,她为了留在城里已经拼尽了全力,可有的人天生就拥有了一切,金钱,地位,还有鲜花,掌声……
欧阳婉儿也就算了,她唐蜜算什么东西!都已经被人糟蹋了,居然还能成为舞蹈家,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所有的怨毒和恨意,最终都死死地钉在了欧阳婉儿和唐蜜身上。
对,就是她们!如果欧阳婉儿肯帮她说一句话,如果唐蜜不那么冷血地袖手旁观甚至出言讥讽,她怎么会情绪失控去推倒那画具?那点钱对她们那些有钱人来说,不过是一顿饭、一件首饰的钱!可她们却如此逼她,丝毫不给她活路!
既然她们不让她好过,把她逼到了这个绝境……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反正她这辈子已经毁了,烂命一条,翻不了身了。那干脆……就拉上两个垫背的!一个冷血高傲的富家少奶奶,一个清高夺走她所爱的舞蹈家……让她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一个疯狂而黑暗的念头,在她彻底绝望的心底疯长起来,如同毒藤般缠绕了她所有的理智。
……
陆向东和张大勇在病房里安抚好刚刚脱离危险、虚弱不堪的老王头,仔细叮嘱了护士几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前一后从病房出来。
“老张,你今晚辛苦一下,留在这里照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我得盯着王小翠,省得她再出什么问题。”陆向东**发胀的太阳穴说道。
“放心吧,交给我。”张大勇点头应下,“这王小翠也是不懂事,她爹醒了也不说进去看一眼。以前我只当她性子淳朴,如今再看,哎……”
陆向东下意识地朝墙角那个熟悉的位置望去——空了。一直蜷缩在那里失魂落魄的王小翠,不见了踪影。
一瞬间,陆向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猛地想起王小翠离开前那双空洞绝望、却又翻滚着疯狂恨意的眼睛,还有她骨子里那种从大山艰难求生中磨砺出的狠劲。
一个可怕的预感如同冰锥般刺中了他。她要报复!她极有可能去找唐蜜!
陆向东脸色骤变,他再也经不起任何关于唐蜜的意外了。“这里交给你了!”他撂下一句话,甚至来不及多解释,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医院,发动汽车,朝着唐蜜居住的小院疾驰而去。
……
唐蜜的小院里,夜色渐浓,凉风习习。
她和欧阳婉儿正坐在石桌旁,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聊着天。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花茶和两碟精致的点心。
突然,“哐!哐!哐!”
一阵粗暴又急促的砸门声猛地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那声音充满了失控的力量,绝非寻常访客。
唐蜜和欧阳婉儿对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
“别开门。”唐蜜压低声音,迅速站起身,一把拉住欧阳婉儿的手腕,轻而快地将她带进屋内,“咔嚓”一声反锁了房门。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电话报警,语速极快地向接线员说明了地址和情况。
门外的王小翠见久久无人应门,情绪彻底失控。她后退几步,借着冲劲猛地攀住院墙,竟利落地翻了过去!她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力气和敏捷远胜寻常城市女孩。
“砰”的一声,她跳进院内,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那套尚未收拾的茶具和点心,那悠闲惬意的场景深深刺痛了她。
“啊——!”她尖叫一声,冲过去手臂猛地一挥,将茶壶、茶杯、点心碟子全部扫落在地!瓷器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出来!唐蜜!欧阳婉儿!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她嘶吼着,声音因仇恨而扭曲,“我爹喝药**了!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逼的!”
她像困兽一样在院子里打转,寻找着她们的身影,目光最终锁定在紧闭的房门上。
“你们不给我留活路!你们让我家破人亡!好啊!那我们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过!”
她的咆哮声在小小的院落里回荡,充满了令人胆寒的绝望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