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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医生细致地包扎和处理,王小翠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一见到陆向东,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死死攥住他的袖口,仿佛那是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向东哥……救救我们,救救我爹……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村里的刘老四……他不是人!带人砸烂了我们所有的蜂箱,蜜蜂全跑了……爹上去拦,被他、被他用棍子生生打断了腿!他还逼我嫁给他!他都四十多了,死过两个老婆了,我不肯,他就往死里打我……”
她颤抖着卷起衣袖,露出的胳膊上新伤叠着旧伤,淤紫和血痕交织,触目惊心。
“我爹腿断了,动不了,被他们锁在屋里……我没办法,只能假装答应……趁他们喝酒放松了看守,才偷偷跑出来……翻了两座山啊向东哥……求求你,快去救我爹!去晚了……刘老四真会把他打死的!”她声音嘶哑,每一句都浸满了恐惧和绝望。
“无法无天!”张大勇听得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墙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敢这么欺压百姓?你们村的干部呢?都不管吗?!”
“刘老四他就是村长……他爹是支书……”王小翠绝望地抽噎着,“在王家村,他们就是天……说一不二,还说市里头有靠山,根本没人敢惹……”
陆向东听完,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知道某些偏远山村情况复杂,却没想到竟黑暗到如此地步!强抢民女,打断人腿,简直视法律如无物!
“你放心,我们这就去!”他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迅速安排女警照顾好王小翠,随即集合人手。张大勇主动请缨,带队出发:“走!老子今天就要去会会这个土皇帝!”
警笛撕裂了山间的宁静,数辆警车沿着崎岖山路,以最快速度扑向王家村。
赶到那间破败的土屋时,景象比想象的更惨烈。老王头奄奄一息地倒在冰冷的土炕上,断腿肿得发亮,脸色灰白。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刘老四家里却正传来嚣张的划拳叫骂声。
“**!那死丫头片子还敢跑?看她能跑到哪去!老子市里有人!公安局?呵,老子怕个球!再去看看那老不死的断气没有?饿死他算了!看那小娘们回不回来!”刘老四醉醺醺地嚷着,一屋子人跟着附和。
“行动!”陆向东一声令下。
张大勇带人如神兵天降,猛地冲入屋内,还没等醉醺醺的几人反应过来,便将刘老四及其同伙全部摁倒在地,干脆利落地铐上了手铐。
“哎……哎哟……你们哪儿的?敢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上面有人!那个谁……你认识不?!”刘老四酒醒了大半,双腿发软,语无伦次地叫嚣。
陆向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刃:“犯了法,认识谁都没用。带走!”
“老王叔?您怎么样?”陆向东快步走到炕边,小心扶起老人,查看他腿上的伤势,那淤肿扭曲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紧。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蹲下:“上来,我背您去医院。”
“使不得,使不得啊陆局长,我,我自个儿能行……”老王头慌得直摆手,让公安局长背他,他想都不敢想。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向东语气坚决,不由分说地将老人背到身上,“当年要不是您把我从山坳里救回来,我早就喂了狼了,哪还有今天!”
伏在宽厚温暖的背上,老王头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小翠她……”
“小翠已经在医院了,没事,您放心。我这就带您去见她。”陆向东稳步向外走去。
“向东啊……又给你添大麻烦了……要不是这次真被逼得没了活路……我绝不能让小翠去烦你啊……”老王头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干瘦的手紧紧抓着陆向东的衣服。
陆向东安慰着老人,带着他到医院救治。
半个月后老王头的伤好得差不多,但是一条腿骨折不能走路,这时候回王家村也不可能,陆向东便将老王头和王小翠安置在了自己家中休养。
陆根花虽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念在老王头对弟弟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还是利落地收拾出了房间让老王头住下,自己则和王小翠挤在了一个屋里。
尽管吃喝用度上都未曾短缺这父女二人,陆根花的态度却明显带着疏离的冷淡。做好饭都分成两份,她和陆向东在灶屋吃,给父女俩把饭送到屋里来,也不怎么跟他们说话。
老王头住的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就走,可这腿又不争气。他也很清楚陆根花这么做的原因,不是人家的错,是自己闺女不成器。
王小翠心里也不好受,讪讪的找机会跟陆根花搭话,人家都不搭理她。
陆根花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两人养好伤赶紧离开,他们家可沾染不起这样的人。
当初自己还觉得这姑娘朴实,有心撮合她与弟弟,谁知王小翠不仅眼界浅、不懂事,还又懒又馋,花钱送她去夜校,她竟一次次逃课,反而整天把“救命之恩”挂在嘴边,理直气壮地逼着陆向东娶她。
再多的耐心,也被这般作派消磨殆尽了。如今她肯照顾,纯粹是为了替弟弟还那份沉甸甸的恩情,只盼着他们伤好了赶紧离开,别再搅扰自家平静的生活。
这一次,王小翠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气焰。她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唯唯诺诺,抢着做饭、洗碗、找活儿干,生怕哪一点做得不好,就被陆根花扫地出门。
陆根花见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终究是心生不忍,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别抢着干了,好好养你的伤就是。”
一句话让王小翠瞬间红了眼眶,她抓住陆根花的衣袖,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根花姐,以前……以前都是我错了,是我蠢,不懂事,辜负了你们的好意……你原谅我这一回,行不行?”
陆根花脸上露出些微复杂的表情,最终只是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带着距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现在安心把伤养好最重要。”她安抚性地拍了拍王小翠的手,却绝口不提任何关于他们日后如何安排的言语。
这份刻意的回避让王小翠心里七上八下。
她偷偷向父亲抱怨:“爹,你看根花姐现在对咱们都不热情了……您能不能跟向东哥说说,再帮我求求情?让我再去上夜校,或者在城里找个活儿干也行?那个破山沟,我死也不想再回去了!”
老王头一听,顿时沉下脸来呵斥:“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不知足!向东能救我们出火坑,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还想提要求?当初人家给你机会读书,你珍惜了吗?我现在豁不出这张老脸再去开这个口!你给我安分点!再瞎折腾,我这伤也不养了,咱们立马就回村!”
王小翠深知父亲说一不二的性子,吓得不敢再吭声,心里却更加焦灼。她望着窗外龙川县的灯火,暗暗攥紧了拳头——那个闭塞绝望的山沟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去了。
这一次,她必须想办法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