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带起一阵细碎的雪粒。柳三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依然追随着那只獾子的动作。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这种动物，倒是跟以前见过的浣熊有几分相似，就是毛更蓬松些。
“獾子还有个特点。”秦平康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手上开始熟练地打结，“它们是一夫一妻制，公的要是没死，她发誓这辈子单身到底，公的也是一样。这点倒是挺让人佩服的。”
柳三江心里暗暗记下这些特征。这种生物习性确实特别，深山老林里难得一见。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布置陷阱，他可不想到时候豹子没抓到，反倒逮着只獾子。
“行了，咱们开始干活吧。”柳三江招呼着其他人。
几个人轮流挖坑，因为地还没完全解冻，铁锹每下去一次都像撞在石子上。汗水很快就浸透了后背的衣服，可寒风一吹又冷得直打哆嗦。
“这鬼天气，”陈建民抹了把额头的汗，“挖个坑比登天还难。”
柳家智接过铁锹：“你歇会儿，我来。地冻得跟铁板似的，得多费点劲。”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他们终于挖出了一个一人多高，展臂宽的深坑。柳三江仔细计算着网套的位置，将诱饵放在最上层的细树枝上。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柳三江后退几步，检查着陷阱的整体布局。
“行了，咱们回去吧。”柳家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天快黑了，再不回去该让家里人担心了。”
一行人收拾好工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刚进陈家堡，就碰上了老火铳。他还是那副标志性的装扮：破旧的棉袄，永远叼着的烟袋锅子。
“三江，正找你呢！”老火铳眼睛一亮，“有好事，跟我来。”
柳三江让柳家智和陈建民先回去，自己跟着老火铳往他家走。一路上，老火铳的烟袋锅子冒着缕缕青烟，在寒风中显得格外醒目。
“你这养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老火铳边走边说，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怎么，又添丁了？”柳三江笑问。
进了老火铳家的杂屋，一股浓郁的草料味扑面而来。随即就听见一阵“轧轧”的叫声。柳三江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买的那对山羊还寄养在老火铳家。
“你瞧。”老火铳指着母羊，眼中带着几分得意，“怀上了。”
柳三江凑近仔细打量着母羊，果然肚子比之前大了不少，毛色也更加油亮。
“老铳生，这可是好事啊。”柳三江笑道，“等生下来，您留一只小羊。就当是照看的酬劳。”
“那不成！”老火铳连连摆手，烟袋锅子都差点掉下来，“我就是帮忙照看，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收。再说了，这羊可不便宜。”
“这不是帮忙的事。”柳三江认真道，“我哪有时间天天照顾这些牲口？不是靠着您和婶子，这羊早就进锅了。再说了，您把它们照顾得这么好，不是应该分享收获吗？”
老火铳还要推辞，柳三江接着说：“再说了，家里的鸡鹅也快下蛋了，到时候孵出小的来，也得分给帮忙照看的人家。您要是不收，别人更不好意思要了。”
“那能一样吗？羊可比鸡鹅值钱多了。”老火铳吧嗒着烟袋，眉头微皱。
“老铳生，咱们屯子现在条件好了，大家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但总不能光让人白帮忙，那样谁还能帮多久？”柳三江语气诚恳，“您就别推辞了，就这么定了。”
老火铳看着柳三江坚持的样子，最终无奈地笑了：“你这孩子，跟你爹一个脾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离开老火铳家，柳三江径直朝屯屯长家走去。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三哥！”正在吃饭的三禄眼睛一亮，顾不上穿鞋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穿鞋！地上凉！”柳三江连忙喊道。
可惜已经晚了，小家伙光着脚丫子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嘴边的饭粒蹭得他裤子上到处都是。
“坐下吃饭。”屯屯长招呼道，“老四说你要回来，特意给你留了饭。”
柳三江抱着三禄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给他擦了擦嘴：“这些天在山里，整天躺平干饭，也没干啥正经事。”
“听说你跟家旺去抓山猫王了？”屯屯长一边给他盛粥，一边问道。
柳三江看了眼柳家智：“这事儿你咋不说？”
“没人问我啊。”柳家智耸耸肩，继续低头扒饭。
“是跟家旺哥去挖了些陷阱。”柳三江喝了口稀粥，“不过那些畜生精着呢，能不能抓到还两说。山里的野兽都不好对付，尤其是山猫王，狡猾得很。”
屯屯长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忧虑：“三儿，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周围几个屯子想提前送人来上课，每个屯子一个。”屯屯长放下筷子，“都是当年一起打过仗的老战友，这个面子不好推。”
柳三江沉默片刻：“不是说明年再说吗？”
“这不是他们都等不及了嘛。”屯屯长叹了口气，“看着咱们屯子的孩子一个个都认字了，他们也想让自家孩子早点开窍。”
柳三江放下碗，擦了擦嘴：“那就让他们来呗，说不定还能刺激咱们屯子的孩子好好学。”
“奖励也一样发？”
“当然要一样。”柳三江认真道，“来了就是一家人，哪能厚此薄彼。再说了，多几个孩子，课堂气氛也能热闹些。”
吃完饭，柳三江带着三福三禄回家。夜里虽然不用烧炕了，但山里的春天依然带着几分寒意。路过村口的大槐树时，一阵山风吹来，惹得两个小家伙直打哆嗦。
“三哥，带我进山好不好？”三福突然凑过来小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柳三江一愣：“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小虎子说他都进山了...”三福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他？”柳三江冷笑，“他进山那次差点被王八咬了命根子，你也想试试？”
三福顿时不说话了，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