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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勇刚是从工厂赶回来的。
还穿着上工时的工服，是个防水防热的背带裤，里面是条纹的汗衫，戴个安全帽。
“你胡说啥？”赵勇刚一下急了，“芝兰怎么可能像我？”
一边说，他一边瞄何家栋的方向。
赵建国和何晓红先离开的保安处，何家栋刚要迈出保安处，就听到郑素芬这么句话，下意识回头。
见他看来，赵勇刚下意识挪开了眼。
改成瞪郑素芬。
郑素芬笑眯眯道：“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背啊？我说你这身打扮和芝兰那天穿的背带裤有点像，哪里说芝兰像你了？”
“芝兰是何同志和李同志的姑娘，咋子会像你哦？”
何家栋却看的仔细。
是，以前没发现，今天仔细那么一看，竟意外的觉得芝兰的眉眼和赵勇刚有些像。
尤其是眉毛，走向一模一样。
赵勇刚是挑眉，长在男人脸上不突兀，可在女孩子脸上就有些太英气了。平时李明秋就喜欢给芝兰修眉毛，说女孩子在柳叶眉才好看。
也正因为她叨叨的多了，他也便对芝兰的眉毛格外关注些。
“何同志，你不是要忙吗？还有事吗？”郑素芬开始装傻。
何家栋收回视线，摇头，“没事。”
可临到要出了保安处之前，他又停下了脚步，来了句——
“是有点像，尤其是眉毛。”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勇刚的心像在冬天被一勺凉水泼过，哇凉哇凉的，浑身都像电流窜过，凉飕飕的。
郑素芬欣赏了会儿赵勇刚脸上的窘迫，欣赏完了才来了句，“你别说，你长的还蛮大众脸的，就这眉毛遗传可真狠，咱家几个孩子的眉毛都像你。”
赵勇刚本来就心里打鼓，慌张的厉害，郑素芬这么一句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胡说八道，分明像你！”
“芝兰也像你！”
他心里毛的厉害，也不想在保安处待着了，怎么待都觉得浑身刺挠，溜了。
郑素芬咧嘴笑开，笑的不能自已。
保安大哥回来的时候她还在笑，纳闷的不行，“咋了老妹儿，出气了心里这开心呐？”
郑素芬哪里是出气开心，就算何家栋不出现，她也有法子把钱要回来，主要看赵勇刚慌成那样喜的慌！这会儿慌了？扒人家衣服的时候不挺爽快的？
“哥，等钱到账了，我再来看你。”郑素芬说道。
保安大哥摆摆手，表示不用。
“我就看不惯那**喀拉的人！”
郑素芬还是去买了两个大西瓜送回来。
那边，送走了何家栋后，何晓红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建国，咱也算苦尽甘来，碰见好人了。”
“等芝兰入学手续办好，你出国的事也稳当了。”
赵建国也觉得自己运气好。
但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见四处无人，他压低声音和何晓红说道：“你也知道的，咱爸和明秋姨她……咱还沾了何叔的光……我心里不稳当。”
“你咋这怂呢？”何晓红白了他一眼，“咱哪里是沾了何叔的光？咱是沾了芝兰的光！我就说，你那群弟妹里就属芝兰最好，现在你信了吧？”
赵建国想想也是。
“一会儿咱去供销社给芝兰买点东西送过去，再给明秋姨梢两盒雪花膏。”
何晓红怎么想都觉得是李明秋的功劳，不然何叔今天咋那么巧来学校呢？
“要是明秋姨是咱妈就好了……别看跟你没血缘关系，咱的事她是真上心！”
“别胡说！体面吗？”赵建国训斥了两句。
何晓红撇嘴，反正又不是她亲妈，谁对她好她认谁做婆婆。
“反正我不认你妈，哪里有那么狠心的妈啊！要不是何叔帮忙，你别说是出国了，咱在学校的工作都得黄！虎毒还不食子呢，你妈这是干啥？”何晓红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耳旁风听多了，赵建国心里也的确升起些不满。
是啊，这算啥啊！
“别想了，晚上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饭，这两天就去你娘家留城里的那套房住……过两天你爸妈不就回城里了吗？咱俩口子也过过二人世界！”
何晓红红了脸，轻轻捶了下赵建国，“去你的，大白天的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还有，咱还借了别人二百块呢，去国营饭店吃太贵了，买俩包子算了。”
她那么贴心，赵建国自然是感动的。
“晓红，幸亏是你给我当媳妇，你太好了！”
……
很快，郑素芬拿到了何晓红娘家的钱，比她预想的还多，足足有一千二百块。
她一阵痛心疾首。
以前她勒着裤腰子紧巴巴的过，搞半天老大媳妇和老大结婚才半年，就往娘家打了这么些钱！
消费！
她必须要狠狠的消费！
郑素芬去接赵爱兰放学。
赵爱兰看到她，很惊喜，“妈，大哥说你这两天不是要回老家吗？”
“你不都请假了吗？咋没回老家看爷奶啊？”
这只是郑素芬和主任打过招呼的借口，为的就是搪塞赵建国罢了，老家那位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她回去除了挨次就是挨次，回去干啥？找气受吗？
“共销售那边忙，妈不请了。”郑素芬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
一辆全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出现在了赵爱兰的眼前。
“自行车？”赵爱兰没见过新的自行车，家里这辆是隔壁吴婶家淘汰下来，她妈拿二十块钱买的，“妈，你为啥买自行车了啊？”
家里除了这辆旧自行车，就属大哥大嫂有一辆了。
平时都停的远远的，不让他们这群弟妹碰。
“妈给你买的。”郑素芬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牵着赵爱兰的手，带她去打开车前挂着的袋子，“还有这个，爱兰，你打开看看。”
赵爱兰满脑子都是那句“给你买的”，有种飘忽忽踩在云里的不真实感，再看那袋子打开，居然是件新连衣裙，更是惊喜不已，小心翼翼的问道：“妈……这个……这也是给我的吗？”
忽然她又摇摇头，把手缩了回来，眼眶红红的。
“妈，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走啊？”